徐衎小说乱弹
我读徐衎的小说不多,大概也就是《栗色沃野》、《试水》、《心经》、《肉林执》等三、五篇。缘于天性、人生阅历、阅读趣味与写作兴奋点等原因(不好意思,这里面其实还包含了个人懒散的因素),我自己在很大程度上属于那种“无知”的写作者——比如对系统的文学、文学史知识及其当下“文学圈”生态与写作现状了解的无知,因为“宅”的生活方式和习惯对时代及当下社会林林总总的无知等等。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对徐衎写作所涉的各色经验领域的无知,这些或许都是本人需要补齐的短板。从一个“无知”的写作者的角度看,徐衎的写作确实有点让人“震惊”,他不过比我年长两三岁,但对社会/人性/世俗生存的关注和了解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力。当然,尽可能多地了解熟悉不同的生活领域和人,本来就是写作者的本分,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特别领地,至少对于依凭经验的外向型写作者而言,这块领地似乎是越宽阔而且有不断“越界”的能力越好。
实话说,本人的阅读速度一直较慢,读徐衎的小说更是快不起来,读完最深的感觉,是某种如身临其境的“浸入感”。这种“浸入感”的造就和获得,大概来自于作者在写作时的极度“浸入”。而这种方式的写作,让人觉得作者无论精神、情感还是身体,都可能有比较大的投入与损耗,因为这似乎不是那种冷眼旁观置身事外的写作。作为阅读者的我,仿佛也成为了《栗色沃野》中那个蹲在游泳池边勾腰驼背的昊宇,眼前细雨迷蒙,面对喜欢唠叨的中年妇女梅阿姨,正准备打一个长长的呵欠,同时身体的一部分也“浸入”了肮脏且寒冷彻骨的池水,不免脊背发凉,汗毛直竖。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我读到的徐衎的几个中短篇小说都充满了死亡的场景和意象,它们隐藏在平庸琐碎无聊的日常生活中,往往因为某种经意或不经意的引发而悚然现身,它的狰狞可怖足以令人从昏昏欲睡的麻木中骤然惊醒——
譬如《试水》中的儿子发现了父亲秘而不宣的沉船笔记,仿佛只有死亡的氛围氤氲开来,“日常表面不再日常”,人才能停止对寡淡无味的庸浊空气的呼吸,脑子里才泛起了一点灵光。《心经》和《栗色沃野》展现的则是身为“最高级的哺乳动物”,却乐见对其他动物和同类的无情虐杀——徐衎笔下的动物们随时都有断肢残腿,被死亡攫住的危险,而其中人这种动物的境遇也没好到哪去,所有对千奇百怪的姿态和无奈的挣扎描写,似乎都像极了整个人类命运的缩影。
而《仙》并没有涉及到具象的死亡,它讲述的是虚构价值观下真相的死亡。女主人公是一位拍独立纪录片的女导演,为在比赛上拿奖“决意改造自己的灵魂”,于是放弃了原有的审美经验和内容题材,让作品变身为另一种契合“得奖标准”的题材风格。但在经历了对失足女飞飞的采访拍摄后,她把自己、失足女和后母的经历叠加成一个共同体,讲述了一部真假参半更为复杂的故事。或许《仙》的旨意并没有我说的那么明晰,就像前面提到另几篇小说一样,都可以从多个不同的角度来解读。这些意象相互重叠,携带着讥诮冷峻的黑色幽默,通过戏谑的描述呈现给读者,描画出的是若干破碎的、有关暧昧人性的幽暗轮廓。
事实上,死亡不仅是飘零的意象,它也是沉重的提醒,在现今社会急剧变动的大背景下,无论是父子,情侣,还是各种各样人际交往间伴随的这些传统意义上“稳定”的关系,都已变得令人满怀疑惑,甚至面目全非。成长带来的创伤随处可见,人和人被形形色色的沟壑隔绝开来。徐衎的小说大量展示了这类日常生活的元素,它们通常是庸常无聊,枯燥乏味,令人麻木无感的,但在某些时候又会因为某种触发而特别凸显出来,让人身心发紧,冷汗直冒。
徐衎的语言总体来说较为内敛含蓄、不动声色但又若有所示,绵密细致中有一种自我缠绕,这可能是他的小说有时会不太好读的原因之一。就语言来说,个人更倾向前辈作家王安忆的观点,大意是好的语言是一种中性、去风格化的语言,少用或不用现成的词组,套话,特别是成语,摒弃习惯性用语,以单字单词随机组合构成的语言才是可能性最大,表现力最强最准确的语言。徐衎小说的密度较大,前后文通常有大量铺垫和呼应,上下段或句与句之间的转折连接也非常讲究,无论文字还是修辞技巧都算得上是比较成熟的写作了。在题材内容取向上,徐衎致力于呈现人性的复杂尤其是被遮蔽的幽暗面,而他目前也正在不断拓宽自己的写作边界,尝试纳入不同类型的表现对象乃至生活领域,这是一个真正的作家必须为自己设置的难度标杆。
读过一篇徐衎的创作谈,他把自己的写作称为“无意为之的发端”,“只是无聊消闲信笔游戏的无心之举”,只因其当年的第一志愿是外语系。那为何后来文学成了他的“应许之地”呢,说是“为了对抗无聊,试图在与时间赤膊相对时抓住点什么留下点什么”,只是“最初记录倾诉的乐子早已不那么纯粹了,写作也成了人生的枷锁之一”。这样的表述,如同《仙》里女导演所遭遇的一切,真真假假,作为读者的我们就姑妄看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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