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清传》 英雄的峥嵘岁月

　　2019年10月，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七十周年之际，以共和国勋章获得者、老英雄张富清为原型的《藏功记》(后定名“《张富清传》”)在《延河》杂志“祖国进行时”专栏头题首发。三年后，这部作品由陕西省作家协会推荐申报参评荣获第八届鲁迅文学奖报告文学奖。作者钟法权动情地说：“在我写作的进程中，一直有一个梦想，为心中最敬仰的英雄写一部传记。”

一粒发芽的种子

　　钟法权对文学的爱好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他从小读书偏科，凭借出色的语文成绩顺利升入初中、高中。课堂上，他常被窗外鸟鸣、风声、飘雪的场景吸引，为前一晚读过的小人书情节走神。因为看书，他没少遭受父母的吼骂，直到进入部队，才开始正大光明地利用业余时间读完了许多大部头的经典著作。在部队，首先要履行“服从命令”的天职，钟法权却因为爱读书，两度由后勤保障岗位转至政工岗位，“搞材料”的同时偷偷创作。他陆续写了不少，虽然一年下来只在一份报刊上发表了两首小诗，但却更加坚定了继续写下去的信心。

　　部队生活艰苦而丰富，钟法权在政工组做宣传工作，写的就是每天都在身边上演的朴素精彩的故事。1987年5月6日，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地区的西林吉、图强、阿木尔和塔河4个林业局所属的几处林场同时起火，这是新中国成立之后最严重的一次特大森林火灾，5.8万余名军民参与灭火。钟法权所在的部队受命在漠河县西林吉中学开设西林吉兵站，为扑火官兵提供保障。经过28个昼夜的奋战，大火彻底扑灭。在残酷的事实面前，那么多生离死别、无惧无畏让钟法权深深地动容。在大兴安岭扑火救灾战斗中，还让他结识了军旅作家中夙。撤回营地月余，钟法权在《解放军文艺》上看到了中夙创作的报告文学《兴安岭大山火》，全景式地记录、关于“人与火、人与天、人与森林”的深度思考极大冲击着钟法权，他再也不能满足于百余字的“豆腐块”式的写作，而在心中种下了“为心中最敬仰的英雄写一部传记”的种子。

一方厚土的滋养

　　2003年，钟法权调任到陕西。此时的他已经在不少刊物上发表作品，有一定的创作积累和声望。渐渐地，他和陕西作家建立了交往，而促使他认真回顾审视自己创作道路的，正是与时任中国作协副主席、陕西省作协主席的陈忠实先生的一次谈话。钟法权清晰地记得“陈老肯定了钟法权的短篇小说创作后，十分认真地说‘一个成熟的作家还可以用更宏大的作品来见实力、见功力’”。陈老的话惊醒了钟法权，多年的军旅生活使他积累了丰厚的创作素材，但真正为心中敬仰的英雄写一部书，要全景式地展现他的不凡经历和英雄气概，恐怕还需更长的篇幅来容纳和呈现。自此，他先后完成了《陈独秀江津晚歌》《雪莲花开》《浴火》等长篇创作。在艺术手法上，钟法权常与作家、陕西省作协副主席红柯交流，红柯不但给他的作品提出一些宝贵的建议，还热心推荐给适合的刊物。“陕西作家进入生活内部的自觉和深度，令我敬佩，并且自觉地学习”钟法权说。那段时间，以短篇小说《生门》为起点，他先后在《延河》杂志上发表了一系列以自己最熟悉的部队和火热战斗生活为原型的作品。

　　2019年的春天，张富清这个深藏功名60年的老英雄一经媒体宣传，便在社会上引发了学习热潮。钟法权激动地意识到，他终于与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相遇了。他要为老英雄写一部全面立体、厚重饱满、打动人心的报告文学作品。他与陕西省作协创联部主任王小渭交流了这个想法，当即得到支持，陕西省作协将关于张富清老英雄的采访写作列入年度主题创作扶持计划。为了坚定他的写作信心，作协还为他解决了赴湖北采访所需的经费，并积极协调赴洋县的采访工作。在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来凤县他完成集中采访后，钟法权回到西安，开始动笔。“现场采访只是建立联系和感情的起点，后来的写作和打磨才是不断深化认识的过程。”钟法权说。这次写作推进得十分顺利，张富清在来凤县三胡公社找水、在鸡爪山峭壁上修路等场景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中，钟法权30多年军旅岁月中经历的事、见过的人也不时浮现，可以说，他的心里一直深深印刻着那些在泥土里摸爬滚打、在困难中冲锋陷阵的人的性格样貌。这次写作，不是在某一个年份某一个时刻的“觉醒”，而是他调动半生经历和思考的一次的“相遇”和“集结”。

一种传承的精神

　　《张富清传》创作完成后，先由《延河》杂志以《藏功记》为题首发，并由陕西省作协推荐给出版社。2020年11月11日，由中国作协定点深入生活办公室、陕西省委宣传部主办，中国作协创联部、陕西省作协承办的“《张富清传》研讨会”在北京中国现代文学馆举行。20多位学者从创作意义、文本特征、语言风格、情节构造等多个角度对《张富清传》进行了广泛而深入的探讨。在研讨会上，专家学者坦诚地提出自己的见解，但大家最关注、提到最多的词，还是“英雄”。

　　谈到如何理解和塑造“英雄”，钟法权说：“张富清曾有过他那个时代绝大多数普通人的生活体验，他少时饥荒度日，为了活命而做长工。后来又为家族的传承顶替兄长当壮丁。初上战场也曾怕过死，但他在一次次的血战和与战友建立的感情中悄然成长。中年时他也面临着生活的窘境，但却一心只想把当下的事情做好。如果不是偶然被发现，他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把信念融进了血液中，永葆‘清贫’的本色，这是最打动我的地方。我要写下的不是神话的英雄，也不是被文学典型化了的英雄，而是一个至今活着，可见可看可学的英雄。一个有功不居、再立新功的英雄;一个面容慈祥和善，眼里只有人民，听党的话，跟党走，甘当一辈子突击队员的英雄”。“丈夫立身有如此”，这种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朴素坚守，就是一个凡人最大的史诗。钟法权正是要用文学的方式讲述张富清作为一个“凡人”的打动人心的故事。

　　壮阔的历史总是沿着它内在的方向前进，但那些骨骼和框架之外，却蕴藏着丰富的肌理和温热的血液，那是属于普通人的精神和生活，是他们的喜怒哀乐。一部书，就是以文学的方式凝视和致礼，是记录我们民族最生动的真实。

　　钟法权关于“英雄”的记录仍在继续，他说：“我深深感到，张富清老英雄的峥嵘岁月，不平凡的波澜人生，就是一部生动的寓言。英雄是平常人中的非凡，是普遍中的独特;是一枝独秀，傲立于寒风中的腊梅;是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的民族脊梁。他们的事迹也将引导、感染和鼓舞当下的人们，如何正确对待名与利，如何正确地树立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如何保持共产党员的初心永恒，如何保持一颗平凡心和进取心。”这是他的追求，或许也是《张富清传》和他一切创作的意义。

（编辑：moyu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