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出好小说需学会控制情绪
板寸式的小平头,智慧的脑袋,两片老花眼镜的背后透出正直与深邃的目光,结实有力的身材掩藏在超越年龄隔阂的牛仔服之后,这就是“第八届茅盾文学奖”获得者、《推拿》作者毕飞宇。毕飞宇的长篇小说《推拿》第一次为江苏拿到了茅盾文学奖,他还凭借《玉米》和《哺乳期的女人》两度问鼎鲁迅文学奖。
“如果说我对影视还有点贡献,我只是对导演激发了一下”
刚参加完伦敦书展,回到南京的毕飞宇,还没坐下喝口茶,就被导演杨亚洲拉回到了兴化。江苏兴化是毕飞宇的故乡,也是杨亚洲电影《哺乳期的女人》的拍摄现场。
以前听说毕飞宇从不参与影视改编。“这个电影特殊嘛。”毕飞宇微笑着解释说,“10年前杨亚洲就想拍这部电影了,一直没拍成,可我们却做了10年的朋友。命运就这么有意思,这一次为杨亚洲投资的居然是我的家乡,所以,《哺乳期的女人》既是杨亚洲的电影,也是兴化的电影,我得表现一下,积极一点。”
毕飞宇不参与自己的小说改编,更不愿意写影视剧本,无论制片方给出多高的价格他均予以婉拒。他有他的理论,一个人只能做一件事,所以,两只脚只能踏在一条船上,如果一只脚踏一只,“你会把自己撕了”。
他说,他有这样的认识多亏了张艺谋。1994年,毕飞宇的小说创作初露锋芒,张艺谋邀请他担任《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编剧。毕飞宇坦言那是一次不成功的合作。这次合作给了毕飞宇一次全新的认识:电影是电影,小说是小说。
所以,毕飞宇很珍惜自己写小说的天赋,只想一心一意做好自己能做的事。他笑说自己在家里不做家务,太太有意见了,他就好言相劝:“你不是在做家务,是在为中国文学做贡献。”毕飞宇说,“人在偷懒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脸面。”
但是,关于他的小说改编,他又是开放的。“无论是对导演还是对编剧,我向来鼓励他们大胆改,不要拘泥于我的作品,即使改得面目全非,我也没意见。”他笑呵呵地说,“改坏了也没什么,别把自己弄得跟曹雪芹似的。”
因为毕飞宇对自己的作品有足够的自信,无论怎么改,他小说“永远站在那儿”。他认为,如果一个导演的价值诉求和小说家完全吻合,影视和小说表现出高度的一致性,那当然非常好,但是,那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在通常的情况下,导演往往是得到了小说的刺激,他有他的想法,他有他的诉求,只要在价值立场上不矛盾,导演就有权利获得自己的创作自由。
毕飞宇对此看得很透,他觉得小说家和制片方直接就是个纯粹的商业关系。“在前期要多沟通,你觉得导演和你对小说的价值观差距太大,就不要给人家。既然达成了协议,小说家就要做好接受者,给对方足够的自由度,去迎接这个孩子的出生。”
“如果我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姑娘,我爱上了她,把她娶回来,娶回来干什么?把她变成我?不行的。她必须是她,这才是生活。”毕飞宇如是比喻:“电影、电视剧、话剧如果改编自我的小说,改编完了,我还是我,她成了她,这才有意思。”毕飞宇说,“如果说我对影视还有一点贡献,我只是对导演激发了一下。”
“艺术家的胸怀不全是由关注天下体现出来的”
毕飞宇成名以来,因为其小说中多次对于女性的生动描写和成功塑造,被评论界认为是“中国写女性写得最好的男作家”。不久前,伦敦书展上,他与中国作家协会主席、作家铁凝展开了一场“女性视角”的对话。
但这位“比女人还懂女人”的作家并不这么看,他甚至不买账,更不喜欢把他和“女性主义写作”捆在一起。“这都是无知造成的。”他认为,“从20世纪法国文学家波伏娃开始,"女性主义"就是一个独立的概念,它既是一种社会思潮,也是一个哲学主张,它有它的一套学理。作为一个小说家,我塑造了女性形象,这些形象具有社会的普遍性,把我的小说形象和"女性主义"捆在一起,在学术上其实是一个笑话。”
“文学人物有两个意义,一是社会认知;二是美学解读。美学解读是一个基础,它也有两个基本条件:第一是准确;第二是生动。”毕飞宇说,“我的女性形象无非是在准确和生动方面多下了些功夫,多多少少具备了一点社会认知的价值罢了。”
创作小说20多年来,毕飞宇小说中和女性有关的主要是《哺乳期的女人》和《青衣》等,从《平原》和《推拿》起,写作了大量男性。“可批评家和读者们记住我最多的还是女性主义的帽子,这正是帽子的可爱和可笑的地方,也是帽子让作家感到无可奈何的地方。”毕飞宇戏称。
1995年,毕飞宇写出《哺乳期女人》的时候,还是一个31岁的年轻人。31岁的年轻人面对现代化、城市化进程的滚滚浪潮,他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呢?是留守在乡村的孩子。
应当说,《哺乳期的女人》是毕飞宇的成名作,并在两年之后获得了首届“鲁迅文学奖”。在此之后,中国文坛开始关注这个年轻的写作者了,稍晚一些,杨亚洲读到了《哺乳期的女人》。杨亚洲导演飞到了南京,在一家小饭店里,他和毕飞宇在一起讨论了城市化进程、城市化进程里的留守女人、留守老人和留守儿童。
“艺术家的胸怀不全是由关注天下体现出来的。”毕飞宇强调,“艺术家的胸怀往往纠结于一个人、一件事、一个眼神、一声叹息。”
“写小说要控制好节奏”
具有多年写作经验的毕飞宇,休息时,偶尔上一下微博,一方面,不用手机的他可以在网上和朋友们取得联系;另一方面,他认真揣摩每条140个字的排列组合。
比如,他会对家乡兴化的文学创作感到欣喜,也会对当今一些青年写作者的“乱掉书袋”表示愤慨,不时的,他还会放上一小段创作体会,推荐下朋友的作品,和读者进行只言片语式的交流。
多数时候,毕飞宇是安静的,规律地生活,认真地写作,门一关,电脑前一坐,便是他自己一个人的小说世界。
他认为,一个小说家在写作时,如何面对自己,是非常重要与专业的问题。大部分人倾向于作者在激情状态下创作比较好,他年轻时也这样认为,可随着对小说的理解逐渐深入,他现在的写作,更注重控制。
毕飞宇说,写作时,要尽量让自己处在一个相对冷静客观的状态,如果伴随着写作,他的指头越敲越快、思维越转越快、血液越流越快、心脏跳动也为之加速,他就会停下来,喝点水,点根烟,喘口气,平静下来再慢慢写。
“写小说需要一种节奏,控制得好,才能写好。如果节奏是跟着写作者的喜怒哀乐走,作品就会慌里慌张的,不镇定。”他认真地说。
他提出,小说家一定要跟着小说内部结构走,它强的时候写强,它弱的时候写弱。所以,写小说万不能放纵自己。他对作品修改所投入的专注度,跟第一稿所投入的专注度,不相上下。“不过,我写小说已有了习惯,第一稿前从不写提纲、构思、人物小传之类,我能把握好。”
写了这么多年小说,恐怕毕飞宇的一辈子都难以跳出小说圈。他已把写作看成修身养性的活儿,在创作小说的修炼过程中,他始终没有跑掉,没有让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在今年的伦敦书展上,毕飞宇带着《推拿》去了英国。毕飞宇介绍,去年9月,《推拿》的法文版已经上市,依照合同,今年8月,意大利文、俄文也将上市,英文版则要等到明年。那么,如何看待自己作品的国际化?毕飞宇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想了半天,说:“动手动脚搬日常,平心静气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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