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兆林:在真情中前行
刘兆林是我们熟悉的小说家,他所创作的《啊,索伦河谷的枪声》与《雪国热闹镇》都是值得一读再读的小说。近年,刘兆林又开始从事散文写作,出版了《高窗听雪》《与鱼散步》和《在西藏想你》三本散文集,获得了不少称赞之声。所以得到称赞,我认为是与兆林的创作态度分不开的。他的散文不是虚构于大意,而是在坚实的情感之中前行。
这种情感充盈于兆林与他的父亲、与他的儿子之间。由于政治原因,兆林的父亲患了精神分裂症,一次,犯病后给毛主席写了十几封信,被幻觉困扰着,非说主席召他进京面谈,闹得老家没有办法。兆林于是把父亲从黑龙江的老家,接到自己在长春市的小家,“父亲非要我马上送他去北京,我骗他说等有个会开完了再走。等的时候他发觉我并没开会,就开始骂我,我便偷偷在他的饭里放了强镇静药,不想又被他发现了”。父亲开始大闹。几天以后,父亲清醒了,让兆林给邻居道歉。兆林告诉已经道歉了。父亲说:“看你瘦多了,明个儿就送我回老家吧。” 听了这话,兆林的内心前几天还坚硬如铁,现在突然软化成为炽热的岩浆,泪珠滚烫,喷涌而出了。中国的传统文化是,子对父,也就是孝道,曰尊亲、曰弗辱、曰奉养。对于此,兆林做梦都想倾身躬行。然而,现实是,对于患了精神分裂症的父亲,却不得不采取这样的做法,兆林称之为与父亲的搏斗,怎么想都令人心痛。这是一种怎样真实的荒诞啊!仿佛带刺的花朵,苦涩、芬芳、隐忍而又躁动着赤子的激情。
在儿子幼时,兆林发现儿子贪玩而欺骗他,不由火起,将儿子的屁股打了一顿,自己的手都打疼了,说是“打烙印”,儿子从此改正,但父子之间产生了嫌隙。为了改变这种关系,弥补裂痕,兆林于是与儿子经常做游戏。最让儿子高兴的是开追悼会。一家三口轮流躺在床上装死,听他人给自己致悼词。兆林给儿子的悼词,往往是儿子新近的优点,但有时表扬过分了,儿子会突然活转过来,予以纠正。对儿子的悼词,兆林十分注意,以便从中发现儿子对自己的看法。通过悼词,梳理了双方感情的羽毛。这样的沟通方法,大概只有兆林可以想得出,且做得出。然而于其中,也就可看出对儿子的挚爱之心。不久,兆林迁居新家,偏巧把钥匙丢掉了。昔日儿子也丢过钥匙而受到兆林教训,现在自己丢了钥匙,虽然不好意思,没有办法,只有硬着头皮问。儿子让他到写字台电话旁边的号码本里找,那里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的心事请到《辞海》一百页找。”在那里又是一张纸条,写着:“你的心事冰箱冷冻格能帮你解决。”为什么要这样做?儿子的解释是,兆林已经有好几次将钥匙插在锁孔里,如果让坏人拔走岂不坏事?儿子回赠他,这样的做法是“打烙印”,就像兆林打他那次一样,再不会忘掉了。
一年,兆林与几位作家去张掖采风,裕固族的女人们纷纷牵着马跑来,请他们骑马,这是她们一种挣钱的方式。一位牵着白马的小姑娘没有抢到顾客,只在原地站着,因为她不抢也不好意思说话。本来兆林是想骑那匹白马的,但是被一位妇女抢到手,推着上了她的马。兆林感到愧疚,不能不想着那位“只是用闪烁的眼光表示希望的小姑娘”,骑马的人都回来了,小姑娘仍然站在蒙古包前面,“如果她能当着众人央求我一句说骑骑她的马吧,我一定会借这个理由再骑一次的”。 但是小姑娘没有说,“我们就被拉进蒙古包开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声唱歌了”。兆林怅然若失,待汽车赶上小姑娘的时候,兆林突然感到一股激烈的冲动大喊一声“停车”,跳下车向小姑娘跑去,掏出二十元钱塞给她:“给你的,就算骑你的马啦!”小姑娘躲开,兆林将钱塞进小姑娘的靴腰里。之后跳上汽车,对小姑娘使劲挥手,向她喊道:“红头巾的小朋友,祝你幸福!”小姑娘也朝他扬起手来,然后催马朝汽车追来。兆林不让司机停车,过了一会儿,兆林回头看见小姑娘和她的白马立在山坡上,还在向他们的汽车招手。兆林此时的心情是“她背后的祁连山雪线已经模糊,晚霞随着车轮的起伏在跳动,但颜色似乎已不再怅然若失”。
兆林对生活执着而真诚,这些情感和经历被他以散文的方式记录下来。有了这种执着与真诚,则不仅能够在罡风之中倾听暴雪呼啸,而且可以在无声的落雪里与夭矫的精灵对话,这是一种修炼到极点的境界,兆林认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潜心读书专心写作,才能写出流传久远的佳作。这当然是兆林自己的心得,未必适于所有作家。但至少是值得认真思索的吧。在真诚之中燃烧自己的苦痛与怜惜,这情感便具有了动人魅力,而在真实的荒诞面前,这文字便折射异样的质地,与疑似真我的散文相比,这生命的炽热火焰,也便多出几分夺目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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