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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批评家 | 杨辉:“向内”和“向外”的批评

发布时间:2023-10-07 来源于: 作者: 点击数:

我的批评观

“向内”和“向外”的批评

杨辉

因缘际会,转事文学批评之前,我做过一段时间的道教研究。其时早已对昔年用力甚勤的文论研习深感厌倦,心里渴望投入广阔无边的生活世界,却苦于不得其门而入。犹记当年细读《历世真仙体道通鉴》《甘水仙源录》及皇皇四十九大卷《中华道藏》所载之道门玄秘时所意会的精神震撼。也曾在终南山古楼观、户县大重阳宫等洞天福地摩挲古碑、徘徊流连,当此之际,约略也能体味目击道存的大寂寞、大欢喜。再有《中华道藏》收入儒、释典籍且将之融汇入自家法度的博大的精神融通之境,在多重意义上影响甚至形塑了我的文化观念。不自设藩篱,有会通之意,常在“我”上做工夫,向内勉力拓展精神的疆域,向外则完成“物”“我”的辩证互动,不断向“传统”和无边的生活世界敞开。此番努力,论表象似近乎儒家所论之“为己之学”,究其实当归入道门“天”“我”关系之调适工夫。

然而道家游宴自如、忘其肝胆的大自在精神并不易得,须得有机缘,有次第,有工夫,方可望有进境。文章写作,又何尝不是如此。当年读域外文论著述时,即对日内瓦学派所论之“批评意识”多所会心。若将批评视为一种“精神的历险”,也便不独朝向他者的意识,亦含自我内在精神的挫折磨砺之意。如此,文学研究和批评或可以被审慎地理解为一种“理论创作”,它不可避免地包含着个人作为历史的中间物之于传统因、革、损、益的时代责任。身在文化观念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举凡古、今、中、西,皆可纳入视野做通盘考虑。而突破既有的奠基于文化“古今中西之争”的观念限制,打开更为开阔的学术视野,以有效回应新的现实所敞开的新问题,或属自我拓展的路径之一种。这其中还可能蕴含着如郎佩特所说的“哲学”与“哲学之诗”的分野,前者标识着一种可谓恒久的义理,后者则是个人基于深度的现实感应所作的带有强烈时代印记的理论创造。

有心于此,自不愿为学院派若干成规所拘,要修成两幅笔墨。既能作辩章学术、考镜源流的学术文章,亦能多元感通,写出自家精神面目。学院派法度森严,性灵派不拘格套,一如令狐冲修习剑法时“拘泥”与“任性自在”之间一层一级的渐顿交互之境,二者在更进一层的意义上,也未必抵牾,反倒可能呈现为互动共生、交互成就,约束与自由的辨证状态。个人身在天地之间,广泛感应人间消息,于此生发新的问题意识以及解决问题的方法的创造。其中既包含着观念的革新,同时也可能伴随着文体的变革。若无新变,不能代雄。唐弢先生当年申论西方影响与民族风格,便内含着于融通古今中西的大视野中完成文化自我的确立的意味。而以书话的形式开显学术研究的别样路径,似乎也在回应着他在《文章修养》中所意会到的中国文章学传统丰富的现代可能。文章本无畛域,发乎性情,可出入古今、随意点染。写出心与天游、众体皆备、任性自在的好文章,是作为文章的文学批评的要义所在。这种批评本身即可被视为一种独特的写作形式,是个人生命的实感经验与文化传统和现实的交互创造。因为持续且深度感应时代的变化,故而可能获致生生不息的写作的上出力量。向内足以促成个人人格的自我圆成,向外则可能开出更为广阔的世界关切。此亦为自我与生活世界交互成就的题中之义,乃作为体证世界之独特法门的批评的理想境界。苟得乎此,则齐“内”“外”,泯“物”“我”,无分彼此,圆融无碍,有障蔽尽去的活泼灵机。

文章刊登于《南方文坛》2022年第2期

批评家印象记

说杨辉

贾平凹

我喜欢杨辉,是杨辉有才。

已经是多少年了,我参加过许多集会,也观看过许多微信。集会上那美味的食物,漂亮的女人,风趣的对话,微信上那晒出的一段文字,及时跟帖,丰富的表情符号,真是光怪陆离的热闹,真是有太多太多的才子。但参加和观看多了,总觉得有些是出于个人利害的计较,享受的是感官刺激的快意。这样的场合里,当然能见到杨辉,杨辉却是安静着,时有冥想,常在微笑,而要说话了,涉及的又是历史,是国家,是现实社会和文学。我就感慨:别人多娱乐,杨辉在思想,他不仅有才,更有识啊。

也正是杨辉有识,我读过他的书和一些零散评论,即便有时稚嫩,有时粗糙,而总有自己的思考和见解,有自己的声音和色彩。

他年龄并不大,看着他,我常常想到我年轻时的样子。那时期社会闭塞,思维大同,没有书读,文字的土壤贫瘠。后来的进步,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一步一磕碰,一咳一口血。他是一成蜂便满园花开,要喝水,汪洋大海。但现在,我见过一些人搞文学,要么好浮华喧嚣,随世俯仰,要么以各种名义,欺世盗名,要么满腹才华,似乎并不想把自己吊到一棵树上,如果不说成名成家的欲望强烈吧,那就是不肯以生命写作。杨辉的周围有好多这样的人,而杨辉怎么就不一样呢?

对于写评论,在我的理解里,就是自己对于一部作品读后所感所想,这所感所想既是个人的,更是大众的,以此探索文学的秘密而作用于社会。小说写什么都是自传,评论何尝不也这样吗?自己有多大的容器就盛多大的水,自己的容器是方是圆,盛的水也就是方是圆。容器可不可以就是识呢?太阳从东出来在西落下,那不是太阳在动,是地球在转,人活着并不是活着生命,而是基因。有识就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能发现从未被发现的东西。杨辉又怎么有识的呢?

和杨辉交往多了,知道他是陕西蓝田人,出身于农家。蓝田以前也属于商洛地区,都是在秦岭山里。山里人历来有两种,一种清气多,一种浊气重。杨辉应该是第一种人。他自小理性,好琢磨,沉稳老成于同龄人。在大学自然酷爱理论,大量阅读了包括中国的、外国的几乎能搜集到的关于文学的理论著作。他又是非常自律,非常专注,非常刻苦。我原以为有了年岁,山海经过,才可能得大自在,但杨辉的脱颖而出,我相信了人是有天赋的,每个人都不是随意到世上来的,杨辉活该要做评论,他就是为评论而生的。

我生性里惧怕两件事,一是走动,一是说话,宁愿让我干累活脏活,不要让我去应酬和当众多说话。但认识了杨辉后,乐意杨辉来说说话,我太感性,他太理性,我们可以互补。人的交往,甚至婚姻,那都是自己在找自己缺失的部分。我们在一起了,又都是好的倾听者,他在听我说我过去的是是非非,听我说对社会、生命、人性的看法和体会,我在听他说西方新的文学思潮和观念,听他说时下国内文坛的状况。当然,他指责过我作品里写得不狠的地方,我也指责过他评论里的学院气还浓,他也提醒我写作时不要太随意,我也提醒他读任何作家的作品,人家可是一句一字地讲究着,万不可一目十行,或哗哗地翻着就读过去。

杨辉已经是很有影响的评论家了,以他的识,以他的才,我期望着他多珍惜,不浪费,大发展。身在陕西,文要在全国,研究中国文学,要关注世界动向。多干一些使命性的事,自然就顾不上写一些应付文字。多思考些问题,多提出些观点。为中国文学的建设贡献出力,在中国文学的建设中做大做强。

文章刊登于《南方文坛》2022年第2期

(贾平凹,陕西省作家协会)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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