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岑《偷东西的喜鹊》
《偷东西的喜鹊》内容简介:
“俄罗斯究竟有没有好演员?”三个俄国知识分子在聚会中热烈讨论这个问题。正争执不下之时,名演员薛普金走了进来。他们的问题勾起了薛普金一段痛苦的回忆。他接着讲述了一位天才的女演员阿尼达被侮辱被损害,并最终走向毁灭的经过。薛普金有一次在观看戏剧《偷东西的喜鹊》时,对阿尼达高超的演技和痛苦的声音产生好奇,于是决定去拜访她。拜访过程受到重重阻挠,而限制阿尼达人身自由的,就是剧团的主人公爵。当薛普金终于获得许可见到阿尼达时,阿尼达为终于见到知音而激动不已,并讲述了自己的遭遇:阿尼达一直刻苦钻研表演艺术,先前的主子也很赏识她。遗憾的是,主子得病而死,戏班被公爵买去。公爵佯装热爱艺术,暗地里却对阿尼达不怀好意。一次企图占有阿尼达时,遭到阿尼达激烈反抗,于是他恼羞成怒:“你是我的奴隶,不是演员……”在公爵奴隶般的虐待与折磨下,阿尼达的艺术才华丧失殆尽,最终在绝望中悲惨死去。
《偷东西的喜鹊》赏析:
天才的陨灭是悲痛的,尤其是当天才遭受戕残却无力反抗的时候。而这正是每个读者为《偷东西的喜鹊》中的女主人公阿尼达心痛的原因。这个极具天赋的女艺术家,如一道暗夜的亮光,一段感伤的咏叹调,引发我们的感喟与思考。
这个故事形象地回答了争论的问题:俄罗斯是有好演员的,只是在农奴制的摧残下,天才只能毁灭。
作为哲学家的赫尔岑并不想单纯讲述一个故事,而是充分发挥其思辨特长,用一场激烈的争辩来引发读者的思考。这三个知识分子分别代表三种观点。保守的斯拉夫派分子认为俄国女人具有“谦逊的美德”,“她的地位是在家里,而不在卖艺场”,俄国虽没有好的女演员,却因此而“保持了淳厚的风俗”和神圣的家庭生活。崇尚西方文明的西欧派分子则从另一个角度否定了俄国出现好的女演员的可能性——既然俄国妇女生活在狭小的落后愚昧的家庭圈子里,她们根本体会不到戏剧中种种复杂的感情。第三个人(剪短发者)则坚信俄罗斯完全有条件产生好的女演员,只是他还没有找到事实来证明自己的观点。而后来薛普金所讲的真实故事,正是一个很好的佐证。赫尔岑是描写辩论的高手。在这场唇枪舌剑中,机智的应答与恰到好处的比喻,刻薄幽默的嘲讽与旁征博引的夸夸其谈杂然并陈,读者不仅可了解当时俄国思想界的状况,还可领略语言艺术的独特魅力。这三个人的性格差异也很鲜明:斯拉夫人夜郎自大、愚顽可笑;西欧派分子见多识广、谈吐锋利;剪短发者善于思考。
这辩论只是小说的前奏,故事的叙述者薛普金最终走进读者视野。他的艺术家身份正适合讲述阿尼达的故事。正是艺术家的敏感,让他觉察到阿尼达的天赋与被压抑的痛苦,才会不顾一切前去拜访。
作家采用层层深入的手法,慢慢揭开罪恶黑幕。阿尼达所在的这座富丽堂皇的剧院被公爵买走。名演员薛普金有意要加入公爵的剧团,公爵也盛情款待他。可他在看《偷东西的喜鹊》这部戏剧时,觉得那种发自肺腑的痛苦呼喊不是训练出来的,它只能来自演员本人的痛苦经历。为探寻究竟,他决定去拜见她。而拜见的过程却遇到种种阻挠,并且需要有公爵的许可。他在办公室领通行证时,看到与他同台演出的男演员反绑着双手被带进来,并了解到他是在土牢里背台词,临上台前才松绑的。这时气氛已很阴森可怕了。他通过重重关卡终于进入阿尼达住的小屋,而眼前的阿尼达更让人痛心。她那憔悴的美丽面庞,那流露出悲哀与绝望神情的大眼睛,她在终于见到知音时那种感激涕零的神经质动作,已无言地道出了她深沉的痛苦和可悲的身世。在这样的背景衬托下,阿尼达开始倾诉。她的语气是凄婉的,平静的,而她的故事本身,就已发出了反抗农奴制的强烈嘶喊。
这篇小说的奇妙之处在于,它也像《哈姆莱特》一样采用了“剧中剧”的模式。阿尼达在剧中被冤枉的荒诞命运,正是他现实中悲惨境遇的形象隐喻。阿尼达所演的《偷东西的喜鹊》的剧情是这样的:一个女佣人被指控偷窃了东西,宪兵押着她在法院受审。她愤怒地控诉,可无人相信她是无辜的。她被拖入牢中,而好色的法官要求她以出卖自己的童贞来赎取自由。她在教堂前默默跪下,把沉思的目光朝向天空。“这目光没有普罗米修斯的责难,也没有泰坦的傲慢”。女佣人最终被处决了。而后来事实证明她是清白的:偷东西的不是她,而是一只喜鹊。
乍一看,这部剧似乎与阿尼达本人并无多少关联,而仔细分析小说之后,我们就会发现,这部剧中的女主角与阿尼达本人的境遇正有着深层的互文关系。阿尼达遭受公爵欺辱后愤怒斥责他,于是公爵千方百计进行报复,在衣食住行与分配角色等方面处处刁难,让她扮演和她的才能完全相反的角色。“从那时起,我带着病,昏昏沉沉地上台,观众不懂得我演的戏,却为我热烈鼓掌。从那时起,我演的其实总是一个角色,不过观众们看不出来。我的才能消失了,我逐渐在变成一个单方面的演员,有些角色我草草演一下,有些角色我已经不会演。总之,什么都完了——才艺呀,生活呀……永别了,艺术,永别了,舞台上的那种陶醉!”阿尼达已丧失了艺术才华,她先前的美名只存留于人们的记忆之中,人们嘲笑她的堕落与憔悴,却无人知道,也无人有兴趣去探究:是谁窃取了她的艺术生命?而读完小说,每个读者都明白,那个窃取她艺术生命的喜鹊,正是她的主子公爵,以及公爵身后腐朽的社会制度。
阿尼达的境遇无疑是悲惨的,不仅没有人身自由,连心灵的忧伤与痛苦也无处诉说,就如同契诃夫的《烦恼》中那个马车夫一样。而阿尼达或许比马车夫更敏感,因而对痛苦的体验或许也更深切。这正是悲剧所在:她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她想捍卫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她在精神上已觉醒,却又无法摆脱自己被奴役的地位。她清醒认识到:她的理想、才能、青春甚至生命都牢牢地掌握在这个为所欲为、专横暴虐的农奴主的魔掌中。要捍卫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她只能选择毁灭的道路,听任艺术之花在寂寞中凋谢,听任生命的火焰在悲愤中熄灭。
看着阿尼达的毁灭,每个读者肯定也会质疑:俄罗斯究竟有没有好演员?赫尔岑所处时代的社会制度合理吗?我们自己所处的时代与社会合理吗?卢梭那句“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又会在读者胸中激荡,并发出愤怒的诘问:“是谁给我们套上了枷锁?我们该如何获得本属于我们自己的自由?”
《偷东西的喜鹊》秉承了赫尔岑一贯的创作风格,也植根于伟大的俄罗斯文学传统:对命运的担当与求索,对弱者的怜悯与同情。天才的艺术家阿尼达如流星一般陨灭了,而赫尔岑愤怒的诘问仍回响在每个读者耳际:谁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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