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盐上的星星之眼——评吴克敬新作《仰视》
《仰视》的结尾是诗意且开放性的:“人是天上的星,一颗星就是一个人。”被无数双眼睛仰视的路演时,会变成父亲曾经在月光下仰视的一颗星吗?
路演时的故事要从银盐开始讲起。没有银盐开设的网络影像展览馆,路演时的摄影作品就不会被他人看见,那张照片也不会产生舆论效应。银盐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自己对路演时的“仰视”,后来会有无数双眼睛一同仰视陈仓饭庄顶楼的路演时,仰视镶着黑色边框凝神仰视的路演时遗照。小说中出现的多个场景,陈仓高铁站与陈仓饭庄楼顶的现实建筑、影像展览馆的虚拟网络空间等等,相互交织构成了独立又具有参照性的“全景敞视平台”。小说中每个人物的仰视仅仅是“所见,所闻,所传闻”之一,不同角色的“仰视”形成了复调式的小说结构和丰富的内部声音。作为标题的“仰视”与小说的叙事结构紧密呼应,路演时之仰视、路演时之被仰视等等,共同构成了小说内部多重、复杂的叙事张力。
“眼睛”是小说中反复出现的隐喻,每个人在不同的权力层级体系中都会凝视他人或被他人凝视,作为媒介的“眼睛”在他者与自我之间形成了互为主体性的关系。《仰视》中的每个人都是“仰视”的主体或客体,呈现出作为权力的眼睛在图像时代的文化记忆与视觉政治。一方面,仰视可以是无意识的主体行为。父亲路丁恩抬头仰视天上的星星和心爱的白鸽,教会了路演时以仰视的态度敬畏自然万物。路演时因为对摄影的纯粹热爱而仰视陈仓饭庄楼顶翻飞的白鸽,仰视秦岭深山里具有生命力的自然万物。另一方面,仰视也可以是因为人格而产生的崇拜向往心理,就像路演时从父亲那里领悟到的人格仰视。“爸的一生,总是仰着头看事看人。”路演时努力像父亲路丁恩那样凝神仰视生活,继承着父亲仰视做人的习惯,一路考上大学和坚持摄影事业,希望能够继续更需仰视的事情。可是,在做更需仰视的事情时,因为技术精进而扶摇直上的路演时却面临着摄影技巧无法解决的难题:拍照的时候应该往哪个视角“看”呢?是该以仰视、俯视还是平视的姿态为领导来取景呢?在领导看来,问题在于路演时的宣传报道照片不够精进,路演时的摄影技术想必是退步了。路演时的摄影技术究竟是进步还是退步了呢?
路演时的摄影,要从摄影的银盐时代讲起。
从银盐时代到数码相机时代,科技发展为摄影带来了新的技术革命,也赋予了新的视觉政治和权力凝视。作者不惜笔墨地去讲述“银盐”的笔名和制作银盐照片的过程,“银盐”来自于摄影史上的童年时代,摄影作品产生之初,需要作用于一定的银盐水。漫长的银盐时代通过照片呈现、还原出拍摄和记录的影相,象征着传统摄影技术的工具本位和审美本位。路演时的镜头赋予了石头顽强的生命力和艺术感,也满足了摄影爱好者的视觉审美享受,延续着银盐时代摄影技术的审美体验功能。因为领导的重视,路演时的镜头从山野自然的物象转移到刻意组织的人物身上,拿着相机穿梭在各种高台之下变成了路演时的工作职责。可是,工具的进步让照片的需求和功能也发生了变化,报社领导要求必须“拍摄出人在高台子上的效果来”。但他却想坚持父亲告诉自己的做人原则,挺起腰来仰着头做人做事。
通过挺着腰仰视的路演时的隐含视角,我们看见了试图被刻意遮蔽的另一种目光。而挣脱控制的他像一只不愿意被束缚的白鸽般腾空而去。
如果天上有颗路演时化作的星星,它会以耀眼的光芒燃烧自己,照亮整个陈仓城百姓的眼睛。燃烧的灰烬落在银盐的照片上,也就形成了千姿百态的仰视。
张曼,西北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