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君《一个人的纸屋》:闪闪发亮的情志艺术光芒
对合格的艺术作品评判,沃罗夫斯基认为:“第一,它是否符合艺术性的要求,也就是总的来说,它是不是一部真正的艺术作品;第二,它是否贡献出了某种新的比较高级的东西”。为此别林斯基更说,对一部作品的评判,首先应该考虑它“是不是艺术”,然后再看它表达的社会思想。因而作为上乘的比较科学的学术评判,作品所表达的社会思想尽管重要,但是应该排在第二位才对,因为表达社会思想的所谓“作品”太多了,如小学生的讲故事,甚至幼儿的小猫小狗游戏等等,如此的“作品”表达其艺术层次就太低了,有的甚至只有思想而不是艺术,所以作为优秀的成人作品毕竟是艺术而不是简单的一般交流媒介式的说大白话。因此对一部作品的学术评判定位,首先就应该辨明它是不是艺术?在艺术上提升到了什么程度与档次?否则不关注艺术本身,仅仅连篇累牍的重复人人皆能说会道的社会思想性,这种评判定位就严重偏离了艺术评判的最重要功能;严格地说,这是一种不合格的艺术批评,因为作品思想性人人会说。深层打量王子君散文集《一个人的纸屋》,其情志艺术倾向正如王宗仁先生断定的——“蕴含的意味吸引”“放出异彩”(见散文集《一个人的纸屋》序言《真爱是走不完的路》)。
那么什么是艺术?对“艺术”的本质内涵,英国视觉、形式主义美学家克莱夫·贝尔(我国美学家李泽厚在他的《美的历程》中译为克奈夫·贝尔)认为“艺术是有意味的形式”(见《艺术论》,克莱夫·贝尔著),这句艺术定语从我在他的《艺术论》中与之相遇,这个定理式的语言符号便宝贵的深深藏进了我的艺术收藏夹里,随时随地的叙述与引用,因为他的确有效地揭示出了艺术运行的某些本质特征,较好地把艺术语言符号与一般交流媒介的语言文字的功用功能一定程度地区分开来,对于论证艺术、剪辑艺术和更好的发展艺术确实有不同向度的启示与帮助。也就是说,必须具备特殊“有意味的形式”的才是艺术,否则就是一般交流生活信息,这就是艺术语言和一般交流媒介语言的根本区别。比如见面打招呼:“吃了吗?”对方答“我吃了”,因为不存在特殊“意味”设置,这种实用交流语言只求交流生活信息为目的,语言只是交流的工具,人们在交流时只注意交流的内容,对交流载体的语言则不予注意,一旦达到信息交流目的,就会把语言弃之不顾,交流完成,一切结束!但“有意味的形式”如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种“有意味”艺术审美考量,则只有开始没有终点,阅读者可依据自己的生命体验去审美联想,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伦理的、战争的等,1000个人就有1000个哈姆雷特。作为艺术语言它是丰富自足的,它不是作为工具引人指向他物,恰恰相反,它本身就是目的,它通过词句的各种配置和加工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向自身。
按专家的界定,整个中国散文走过了情志散文、历史散文、知识性散文等阶段。现在看,知识性散文、历史散文流行最多也最广,基本成了主流。相形而下情志散文开始薄弱,像庄子的《逍遥游》《秋水》等是少之又少了。知识性散文、历史散文等大多倾向于外,基本注重于客观化描述,而情志散文则相反,尽管也脱不开客观,但客观仅是一个引子,表达重心主要在主观式的对世界万物的理解、对人生伦理甚至人生之谜的追问和探求,冰心的冥想式部分基本就属于这个范畴,但和者甚寡。究其因大概因为世俗生活的难以躲避,人们不得不去做世俗的俘虏。但有一个人已经在自觉打破这个散文惯常格局了,她就是王子君。
王子君对生存自觉截取记录都能来一段情与志的深刻剖析,不是廉价的兜售知识、罗列历史,而是她自己的对世界与生命的内心独白和女性式美学判断。这就是情志散文的神髓和基本运行特征,在她的散文集《一个人的纸屋》中表现最为充分。
《一个人的纸屋》全书共分闯海、相遇、走过、思绪、说话五辑,由45篇文章组成。她说“海洋”就不是一般的他者海洋,而是情志式的“我的海洋”(见《一个人的纸屋》2页),巴金等前辈都写过海洋如《日出》等,但他们从来不会或不敢说那是“我的海洋”,而王子君却勇敢地说出来了。“海洋的气息,乃是自由的气息。”作为一孤身女子独闯海南,“一切是那么艰苦”一般人可能就这么只写“艰苦”了,然而王子君却说“一切是那么艰苦,一切又是那么美好”,真真是“逍遥游”啊!“王朝会废去,宫殿主会消亡,而春天周而复始”,同样有她蔑视“王侯”的情志存在!还有“布加勒斯特的早晨”“人在旅途,什么样的故事都会发生。用心,就会发现不一样的意义,不一样的美。就像这清晨,我和美丽的事物相遇。我感到人与自然的美好,感到生命中艺术的存在。”“是的,在这个清晨,我呼吸到了爱与艺术的空气。”最后一辑的“说话”一般人是往往作为“附录”收入的,但王子君却直接归入“散文集”其中的“第五辑”了,可见其散文观念的嬗变与立场的刚直不阿。她的确达到了情志的“不同的思考,不同的面向”(王宗仁先生语,见散文集《一个人的纸屋》序言《真爱是走不完的路》)。知识性散文、历史散文,还有所谓乡土散文、旅游散文、怀念式散文等,只要具有一般人皆能做到的“掉书袋”本领,写上一本两本,甚至更多都不是难事。但独白式情志散文却不是一般人轻易为之的,因为此类散文需要高超的艺术想象力、物与物的灵性对接等审美元素,正因为如此更显出王子君的特立独行,显得散文集《一个人的纸屋》的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