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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的《观相山》:照见众生皆苦

发布时间:2024-10-08 来源于: 作者: 点击数:

《观相山》之所以展览出如此多的众生之“苦”,也是因为艾玛要以此去考察剖解“人”与“人性”联结或碰撞所产生的繁复肌理,并尝试给出“离苦”的种种方法。

关于《观相山》这一书名如何而来,艾玛已有解释。她说,青岛有个观象山,“象,是形而上的,相,是形而下的,形而上的写不了,只好写点形而下的”。貌似玩笑话,实则表明她自有一番取自生活实景的思考与转换经验的“暗功夫”。在我看来,由“象”而“相”,一字之差,喻意和寓意却升腾出了别样的辽阔。

《观相山》以疫情为背景,讲述邵瑾和范松波夫妻琐屑而艰难的中年生活。邵瑾是《半岛社科论坛》的副主编,范松波是数学教师。从身份来看,两人都是知识分子。他们专业所涉和平常看的书、电影及讨论的话题都带着浓浓的知识分子气息。但艾玛所着力的并非其身份,而是他们作为普通人在遭遇种种创伤和匮乏时呈现出来的生命状态,以及作为拯救者和自救者的艰难前行。

说起来,人间之苦可谓无穷无尽,佛教说诸行无常,诸漏皆苦。《观相山》的叙事指涉可以概括为“身苦-心苦-知苦-离苦”。小说以邵瑾和范松波的生活为主线,通过他们的人际交往和家庭关系将众生之苦一帧帧展露出来:邵瑾与范松涛热恋,松涛总不肯结婚,邵瑾主动提出分手却发现自己怀孕,无奈之下与其堂兄范松波结婚;范松波与老曹的婚姻随着女方出轨而终结,女儿得慧却将一腔愠怒撒在父亲和继母身上,范松波犹如生活在夹缝中;邵瑾的师姐兼好友程凌云是一名律师,看似混得风生水起,却有一段伤心往事,大学时的男友飞飞在去她家路上失踪。松涛的朋友小观一家子更是“苦”的汇集地,小观的哥哥大观年轻时意外身亡,小观饱受精神病症的折磨,风韵犹存的小观娘则在心底埋藏着许多暗黑秘密……遍观全书,每个人都携带着深深的苦痛。那些无法掩饰的伤口有的愈合了,有的却一直裸裎着,在岁月深处不断发酵,并在生活中一再翻腾出别样的苦境。

艾玛善写众生之苦,她执着地写“苦”,但并不囿于其中。多年来,她确定自己一直感兴趣的是“人”。人性的幽微,人在苦难中的磨损,人被欲望裹挟甚至杀人都在所不惜的疯狂与非理性。总而言之,是“人”的无尽可能形态吸引着她以极大的好奇在文学世界里探索。《观相山》之所以展览出如此多的众生之“苦”,也是因为艾玛要以此去考察剖解“人”与“人性”联结或碰撞所产生的繁复肌理,并尝试给出“离苦”的种种方法。

整部小说中,最苦者莫过于邵瑾。一个热恋中的女子被恋人无情无义地伤害,数年后还不得不面对恋人在遥远的青海祁连无端自杀的惨烈结果。她一度执着地寻找妙一以解惑,因为在松涛最后的日子里,妙一和他还有小观同行远游。可是,找到谜底便释然了吗?当然不。于是,艾玛也没有给邵瑾以确定的答案,却让她在“找”的过程中逐渐打开了心结。办法不在外部,而在自身。最后,她放弃了对所有情感创伤和生命匮乏的追问,一切的苦都在她内心被稀释或被转化。

如果说邵瑾是以“淡”化“苦”的话,妙一则是以“慈”克“难”。《观相山》通过引入妙一这个形象彰显出通透圆融的佛理禅境。妙一还俗后,依然茹素,少食,坐作并重,一日不做一日不食,哪有烦劳便去哪里。他为自杀的松涛抄了49遍《地藏经》,他花小半年时间在碑上刻写《药师经》,他在妙境法师的禅修会做志愿者,甚至帮小观家刷墙,一语不发地只是行动。艾玛之意并不是通过探讨宗教要义去寻求超越,她所看重的是“人”与“生活”的在地性联结。在她看来,像妙一那样通过切近事物的修行臻至自我的充实与圆满,是真正在“出世”“入世”上得到了自由。

在邵瑾和妙一的形象背后,是艾玛越来越淡泊柔和的面影。从“涔水镇”系列以来,她的叙事策略有所变化。在《浮生记》和《菊花枕》中,她塑造过两个人物,一个是新米,一个是桂子。他们都是屠夫,却都有着“刀一样的刚强和观音一样的慈悲”。在《观相山》中,艾玛观照众生依然皆苦,传达的善意与悲怜依旧,却将“百练刚”化作了“绕指柔”。但“苦”是如此地绵延不尽,直到最后,还有“苦”被一点点地牵扯出来。那就是松涛的身世,原来他的母亲是被拐卖而来。添这一笔,艾玛自有心思。

所谓“照见众生皆苦”,“众生”一词并非虚指。《观相山》不仅写了邵瑾松波夫妻及其周遭人士的身心之苦,还通过他们的视角写到了邻居的失智老人、生意艰难的药店女导购、卖菜的“蓬头”,以及清淡旅游业给从业人员带来的深重影响。

生存之苦无处不在,艾玛深知世间并无“解苦”的“药”,好在小说家并不负责提供解决之道。在小说最后,邵瑾听松波说起白菜又贵又抱得不好,她轻笑着然而也是自信地对丈夫说,“明年白菜就会抱紧的”。可见艾玛对这个世界虽有失望,但依然相信它有“美如斯”的时刻。正是那些时刻,支撑着我们朝未知处忐忑又勇敢地走下去。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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