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林河的女人》:她们的每一面都值得被赞赏
她们不想让热血受限于年龄,
冷却在时间长河里
用414页的篇幅来讲述4个女孩在“山乡巨变”中实现自我价值的过程,《霍林河的女人》这种慢火细炖的沉浸式“慢”表达,构建了都市人心中另一重“向往的生活”。当人生受挫时,她们用自己的方式,突破各种限制,去寻求生命的意义和生活的真相,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束光。这条选择的路未必对所有人适用,但一定由她们自己亲手掌控。
在来早身上,
总能迸发最本能的蓬勃生命力
正能量的励志故事,总是由不服输开始,有努力过程,以成功结束,即使因果关系一目了然,但其间所填充的血肉细节,却是说服读者的关键所在。
《霍林河的女人》女主角来早和三个好友张麦子、李小米、叶高粱的人生,当然不仅仅是起点与终点的两点一线,她们,始终在以一种螺旋的状态向上而行。
来早的出身,是罗马的反义词。在一个位于吉松省东北,划船或坐火车才能去镇上的小村庄榆村成长,刚考上大学,办完升学宴,一场咆哮而来的洪水卷走了全家所有家当和田里的庄稼。中农转赤贫,弟弟受重伤入院,自己学费也泡了汤。按照榆村姑娘休学后最好的出路,不过是入附近的石油公司上班,之后找个好男人嫁了,相夫教子,但来早不这么想,“我不想做一辈子庄稼人”。母亲秀草劝她:“榆村的姑娘,没有哪个的心像你这样野。”来早异常坚定:“我要是为了嫁男人和你们闹,那才叫野呢。为了自己的将来和你们闹,这叫抗争。”父亲胡长庚一听气到哆嗦,声音一颤一颤:“你生在这个家里,再怎么抗争,也争不过命。”来早把脖子一歪说:“争不过命的是你,我还没试过呢。”
只不过,谁能预知自己的剧本呢?无常才是人生的常态。从发现心之所向,到明确自我选择,她依然进行了很久的探索。为了补贴家用,来早接受过家人安排,赴石油公司上班;为了不被推着嫁人,她在午夜随河而下,身无分文到了赉安城;为了解决生计问题,她在蛋糕店做过营业员、在饭店后厨帮过工,后在偶遇的榆村老友介绍下,去了县里的福利服装厂。从干杂货开始,到跟着厂长古永淳跑业务、做助力,来早保持学习、提升认知,不断进化思维,大小任务很快应对自如。推崇《鬼谷子》的古永淳,将开合有道、张弛有度的捭阖之术授予来早,而来早饱读诗书后的眼界、思维和能力,是长在她身上、足以面对世界的盔甲,也让她在世俗评价和自我追求共同挤压出的那一点点缝隙里,硬生生向上挣扎出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每一次触底反弹后,在来早身上,总能迸发最本能的蓬勃生命力,从无人疼爱,到珍爱自己,然后到爱护他人,她不做什么短期有快感的事情,而一直在做长期坚持且有收益的事情。“人若无所求,便无所惧”,那种自发于生命韧性的强大,是破碎后的重建,是内心的丰盈,是情感与理智的平衡。
而最最特别的是,当她回到家乡从零开始,历经数年千辛万苦,终于成功改良了家乡的盐碱地,让荒土上长出金黄的水稻,如此取得了事业上的成功,也并没有多向往传统的生命完整体验。她和一路以来的事业与精神伴侣古永淳,可以看到对方的春夏秋冬,既忠于自我,又属于彼此,最后一起融入生活,并在彼此的生命里不断地打开新的自我。亦舒说的“自爱,沉稳,而后爱人”,不就是这样吗?他们之间相隔的,只有时间,但时间也会告诉他们,最好的答案。
Girls Help Girls,
每一面都值得被赞赏
如果说,来早是一株在骄阳下坚挺的向日葵,托举着弟弟、拉帮着父母,她的三个闺蜜也都在这般顽强地终身成长,并且,在痛苦和边缘化的生活中一步一步成长。
她们都曾离开家乡外出打工,见识过了世界的参差,也经历了各种磨难和挑战,有落差有比较,更珍惜家乡的一切,更关注家乡的发展变迁,也从自身出发,切身实地想为家乡的脱贫攻坚出一份力。在女性作家翟妍的笔下,叙事中充满了女性的声音、语言、思考和情感,逃离了最初的男性凝视后,这些女主人公们拥有一种“谁都没权利来定义我”的自由度,更渴望成为自强自立、盘亮条顺、没有婚姻压力的模样。在字里行间,举手投足中,似乎有一种穿行岁月的从容之美,清芬悠远。
张麦子是寒冷季节里的一簇木棉花,温暖着碌碌无为的继父、顾虑良多的生父,以及为体察民情来张家同住的榆村第一书记高志。李小米是寒风中一枝俏丽的红梅,被男友抛弃后去过深圳打工,之后回乡独自抚养儿子,在果园里种黄菇娘灯笼果创收,盘下小卖店,默默散发幽香。叶高粱是一朵在夹缝中绽放的牵牛花,离婚后自立,年年养扶贫鹅,春天卖种蛋,秋天卖大鹅,之后更成了高级草编培训师,是来早搞村工作坚定的拥趸之一。
霍林河畔的每个女性,都活得柔韧,勇敢追求,不断探索。打破传统的枷锁后,女性们的生活不再和母辈一般一眼看得到头,而是都有着无限的可能性,每一位都是立体的,每一面都值得被看见、被赞赏:既能冷静严谨,也能热烈奔放;既能掌握火候,也能渐成气候;既能美丽出色,也能实力出众。她们的魅力往往也来自于一种“清醒”:想要什么,就要为之不断努力与付出,赢在自知自律与充分的准备。
并且,更重要的是,女性间真挚而微妙的友谊是亮点,girls help girls,有竞争,有合作,有反省。从闺阁走向更广阔的公共空间,真正的女性友情应该共同去挑战社会旧习、彼此扶持携手同行,创造让所有女性都能获益的世界。
就像书中曾多年被对来早的嫉妒烧昏了头脑的叶高粱,在走出婚姻后才清楚认识到自己“真是个斗筲之人”,她特别感谢来早没有拒绝自己,眼泪在眼圈里转,郑重地对来早说:“对不起啊,我错过了那么多我们可以在一起的日子。”来早却说:“没有错过,我们一直在用另一种方式,陪伴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