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忆沩：成为象征的十二个“深圳人”
成为象征的十二个“深圳人”——
一部短篇经典的阅读札记
文 | 杨邪
“深圳人”每次从印刷机上走下来，中国当代文学都会感到新的兴奋和新的冲击。在2023年即将结束之际，当“深圳人”再一次以崭新的面孔走向我们，其意义就更为特殊。首先，这崭新的面孔为这部短篇经典华彩的十年划上了完美的句号。而更重要的是，这完美的句号标志着这部短篇经典已经成为中国当代文学走向世界的一个象征。
2013年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版《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的“深圳人”系列小说包括十二篇作品。它最初由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于2013年6月以《出租车司机》为名结集出版。2017年8月，它被更名为《深圳人》，仍由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再版。我十年前就及时拥有了它的“原版”，但是直到不久前，我才购得它的“新版”。这么多年对“新版”置之不理是误以为它不过“原版”改书名换包装的重版而已。直到最近我才得知其中《母亲》的开头部分经过了薛忆沩细微的改动。对我来说，这细微的改动就足以让“新版”具备阅读和收藏的特殊价值了！
2017年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版《深圳人》
“原版”出版之前，我早就在《花城》杂志上读过《物理老师》与《同居者》的最初版本。《花城》在刊登这两篇作品的时候，都已经特别标明是“深圳人系列小说”之一。所以，当我捧起《深圳人》实体书的时候，感觉非常亲切：读着其中的任何一篇，都好像是在重读，甚至是第二次、第三次重读。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鉴宝大师。太多的小说被我瞥一眼就抛诸脑后。这时候假设有“持宝人”表示不服，我是决不会开口回应的，因为那是对我的专业素养浅薄的质疑；还有很多的小说，我看完之后肯定是一声长叹：不仅为我所付出的时间表示惋惜，也为我眼睛遭受的折磨而难过。在我的阅读经历里，只有少数小说是可以卒读的。而能够“一读再读”的小说实在是凤毛麟角。也许“一读再读”是对文学作品极不友好的苛求。但是阅读的最大乐趣不就是像鉴宝大师那样反复把玩吗？把玩的极致就是震撼，甚至一再被震撼，接下来的肢体语言一定是击节赞叹、拍案叫绝或者拍案而起！
这样可以“一读再读”的作品就是经典。每个时代都有它的经典，这无法否认。薛忆沩在《深圳人》的“新版序”里说，之所以他要启用《深圳人》这个书名，是为了强调“‘深圳人’系列小说受英语文学的影响”，更具体地说就是要强调这部小说集与《都柏林人》之间的联系。这一说法意味深长。乔伊斯的《都柏林人》对薛忆沩的《深圳人》的影响切不可作想当然的理解。我个人的理解是，乔伊斯在二十世纪初聚焦“都柏林人”，这是世界文学史无法回避的事件，而薛忆沩在二十世纪末动念要写“深圳人”（准确地说是把一部分已经创作完成的小说以及计划中要创作的小说归入“深圳人”的名下），与其说是他要坦陈所谓的“影响”，还不如说是他想借机向大师和经典致敬。更有一种可能：这是薛忆沩在信心与野心交织推动之下的跟大师“比肩”和向经典“看齐”。
经典不仅要经得起“一读再读”，还要能做到“常读常新”：也就是说，每一次阅读都要能给读者带来新的兴奋和新的冲击。在“深圳人”系列小说面世十年之际，再一次对这部作品展开细致的重读，我一再被这新的兴奋和冲击打断，啧啧赞叹贯穿始终：《深圳人》是一部无可置疑的当代经典！
谁说经典需要经过漫长时间的沉淀才能显现？太多的历史可以证明，大部分时候，“时间”根本就不是最好的法官，它往往还经常是不道德的遮蔽物或遮羞布。更何况，“深圳人”已经经受住了整整十年的考验！也已经经受住了“走出去”的考验！
薛忆沩
一读再读2023年版的“自序”，我不仅为“《深圳人》的十年”而激动，更为中国当代文学拥有这样一部能够浪迹天涯的短篇经典而骄傲：
如果你正好来到第五大道和四十二街的交会处，西南角那座如同希腊神庙的古典建筑肯定会吸引你的注意。你甚至有可能会感觉眼熟，因为它经常在一些好莱坞的影片里出现。接着，你兴奋地走进去……你没有看到著名的影星，只看到了普通的读者。曼哈顿是人类商业繁荣的象征，矗立在它正中心的却是一座没有丝毫商业气息的公立图书馆。许多像你这样的匆匆过客对此都极为费解。如果你没有因此而放慢脚步，就像居住在当地的普通读者，你很快就会来到宽敞又典雅的借阅大厅。震撼之余，你瞥见前台供读者查询馆藏的电脑。“如归”的喜悦油然而生：你在键盘上敲出那个中国作家的名字，你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深圳人”的身影。
你在位于伦敦市中心的大英图书馆里玩过同样的游戏，得到的是同样的结果。你在悉尼、奥克兰、旧金山、温哥华、多伦多、魁北克等地的公立图书馆里玩过同样的游戏，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结果。这同样的结果总是向你提出同样的问题：一部从深圳出发、在上海结集的中国短篇小说怎么能够在地球上走这么远？
这是可以通过阅读找到答案的问题。这是只能通过阅读找到答案的问题。
在阅读的尽头，你固执地相信，“深圳人”的十年只是一个开始，一个理所当然的开始……对文学本身来说，这种信念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安慰；对作者本人来说，这种信念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激励。
现在，就让我们带着寻找答案的好奇和冲动，再一次回到阅读的开始吧。
《深圳人》十年大事记
2013年
6月 “深圳人”系列小说以《出租车司机》为名结集由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11月 继《遗弃》入选前一年深圳读书月“年度十大好书”之后，小说集《出租车司机》进入其前50名书单。
2014年
1月 “深圳人”系列小说集《出租车司机》获“中国影响力图书奖”，是本年度获奖书单里唯一的短篇小说集。
7月 《新京报》“书评周刊”（27日）推出关于“深圳人”系列小说集的专题《我们时代的“城市文学”——以薛忆沩写深圳的〈出租车司机〉为例》，称“深圳人”系列小说为中国“城市文学”的代表。
11月 薛忆沩因“深圳人”系列小说集《出租车司机》等作品获第二届“林斤澜短篇小说奖（优秀短篇小说家奖）”。
名列年度中国小说百强首位的《空巢》获深圳读书月“年度十大好书”。“深圳人”系列小说作者因此成为在这个深圳著名文化品牌里唯一“梅开二度”的小说家。
12月 “深圳人”系列小说集入选《新京报》“年度书单候选书单”文学类（共13本）。
2016年
5月 “深圳人”系列小说集英译本Shenzheners（《深圳人》）由蒙特利尔Linda Leith Publishing（琳达·丽丝出版社）出版，获主流英语媒体热情关注。
12月 香港《亚洲周刊》（4日）发表封面标题访谈《薛忆沩小说英译本出版——描写深圳人引起跨国界共鸣》。
2017年
3月 “深圳人”系列小说集英译本Shenzheners获蒙特利尔蓝色都市国际文学节“多元文化奖”，为文学节近三十年历史上唯一译自汉语的获奖作品。
5月 为迎接“深圳人”系列小说法译本出版，加拿大第一法语大报Le Devoir（《责任》）在头版推出对薛忆沩的专访。
8月 “深圳人”系列小说集更名为《深圳人》仍然由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Montreal Review of Books （《蒙特利尔书评》）以薛忆沩作为其“20年纪念专辑”封面人物。
10月 “深圳人”系列小说集法译本Les Gens de Shenzhen（《深圳人》）由蒙特利尔EDITIONS MARCHAND DE FEUILLES（纸商出版社）出版，并获Le Devoir（《责任》）最高四星级评价推荐。
2018年
5月 薛忆沩受邀参加悉尼国际作家节和奥克兰国际作家节关于《深圳人》英译本Shenzheners的专题活动。
11月 《深圳人》入选由深圳市社会科学院和深圳图书馆联合主办“40年·40本——记录深圳”书榜。
2019年
10月 “深圳人”系列小说里影响最大的作品《出租车司机》入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优秀文学作品精选·短篇小说卷》（贺绍俊主编），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以及蒙古文版《70周年70位作家70篇小说》，蒙古国驻华使馆联合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翻译和出版。
2023年
1月 短篇小说《出租车司机》入选中国百年短篇小说精选本《50：伟大的中国短篇小说》（果麦），花城出版社。
11月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推出“深圳人”系列小说集十年纪念版《深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