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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理想的文学期刊应成为庞大的精神容器

发布时间:2024-04-07 来源于: 作者: 点击数:

近来因为梳理《百花洲》历史,把编辑部储藏的旧杂志悉数翻出,时间久了,柜子里积着厚厚的书香,纸也变得蓬松泛黄。同事们在翻找的过程中,常常不由自主地联想起花匠锄锹底下温暖潮湿的春泥。

转眼之间,《百花洲》就45岁了,在精神的意义上,它的年龄却远远大于一个人的45岁,因为它容纳了太多写作者的才情与经验。它们堆积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特别庞大的文学容器、精神容器。今天,人们称《百花洲》是一份老牌刊物,它的老牌,并不是说它有多白发苍苍,而是它参与到了一代又一代写作者的思想建构中,它始终是一个在场者。人们只要提到它,自然就会想起生命中的许多过往、惊讶于文学生命力的顽强。江水奔腾,大浪淘沙,许多东西早已经不复存在,没想到它在一个不起眼的角隅扎下根来,让人看到一些属于精神的事物还在延续血脉。《百花洲》这个名字,很容易让人想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但是它最直接的来由,无非是南昌的一处地名。外地人到了南昌,大抵都要登滕王阁,访“八大山人”,除此以外,百花洲也是不得不去的。百花洲不仅是东湖中间的一个小岛,它也是古往今来让无数被时间阻隔的文人的相聚之地,李绅、杜牧、黄庭坚、辛弃疾、欧阳修、文天祥把满腔忧思、满腹文采带到这个洲上。他们突破了时间的限制,把鸟鸣嘤嘤当做文学表达,把桃红李白当做文学色彩。《百花洲》就诞生于这深厚的文学传统中。

最近,我读到杂志创办人汤匡时先生的回忆文章。1978年,汤先生在刚刚恢复运转的江西出版社里与其他两位同事轮流编一份文艺丛书,主要也就是为省内文学爱好者提供一块创作园地。没想到冬去春来,外面的世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某日,他惊喜地看见刚刚创办的《当代》,不久又读到《十月》,欣喜若狂,他用耳朵贴近这些接踵而至的文学刊物,内心怦怦直跳,仿佛听见一浪高过一浪的文学呼声正远远涌来。很快,大家就萌生了创办《百花洲》的念头。当时的小组负责人是喻建章先生,那年喻先生已年过半百,世事沉浮,他的目光异常深邃,这位出版人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他清醒地意识到创办一本文学刊物将挂起一张多大的帆。在他的鼓舞下,人们撸起袖子,一切都风风火火地干了起来。

当重新翻看《百花洲》创刊号,我们发现,那本还没有来得及划分栏目的杂志就像是一个尚未成型的星体,它活跃、璀璨,显示出办刊人积蓄已久的热念。编辑们各自利用手头那一点老关系把约稿信寄出去。在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这种热念就像是一簇簇火苗,它来不及准备,但是很快就把一方文学的天地给照亮了。

回顾《百花洲》的光荣过往,可圈可点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人们称它为名刊,所指也不只是名气与名望。“名”的另一层意思,即自我指认。上世纪80年代,《百花洲》向国内文坛推介过一大批外国文学,几乎每期杂志都要拿出大块版面译介外国作家的作品。后来,又陆续推出了一系列有影响力的纪实文学。这些作品,领时代之先,既透出一股锐气、摇曳着先锋文学的色彩,又不失厚重感与人文性。80年代,几乎每年,《百花洲》都在庐山开办庐山笔会,作家们畅叙抒怀,缔结了一辈人的友谊。几十年来,先器识而后文艺的传统始终都在。有时候,我去外地参加活动,遇见但凡年长一点的作家,他们总是津津乐道于当年在庐山与《百花洲》相遇的美好时光。尽管岁月总是催人老,但是那份文学情感却始终那么真切。重温历年《百花洲》,常常遇逢各种如雷贯耳的名字,可在当时,他们也不过是初出茅庐,顶多算一个文学新人,能在《百花洲》发篇稿子,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经年累月,当年的蓓蕾早已名扬四海。刊物与作者之间,永远是互相成就的。杂志用它的持之以恒构建了文学的历史长河,这条河从来都不是静止的,河水泱泱,它在快速流动,而河流上的船只也在不断消逝与涌现。假如说《百花洲》真有一种什么风格,那就是始终把作者揣怀里、将读者当衣食父母的风格,文学作品的传播与经典化的过程,作者的努力与编者的精心打磨自然必不可少,但读者所持的审美也始终是一个有效且有魅力的向度。

面对前辈们留下的巨大“家产”,有时候我竟觉惶恐。在网络化时代,文学聚焦的效益日渐衰微,过去的“文学整体性”不断地被拆分与瓦解,许多能量都蔓延出去了,热闹的也变得寂静了。尽管纸媒的主权在不断旁移,但人们的欲望与情感中仍然需要文学,内容仍然是杂志不可或缺的主体。

45年了,《百花洲》所经历的,正好反映了一代又一代人精神与物质生活里的变迁。在纸媒会不会消亡的问题上,我们始终听到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但不论哪一种,文学的根本总会借助于某种载体存在下来。近年,《百花洲》在上级单位的大力支持下,推出“名刊重塑”工程,这当中的多项举措其实都是围绕着读者、作者与内容等母体而展开的:提升稿酬旨在呼唤文学精品、予作家的精神劳动以应有尊重;重启庐山笔会是为搭建交流互鉴平台、赓续“以文会友”的传统;成立《百花洲》高校文学社联盟,期待的是更多年轻力量的汇聚……正如从影片《长安三万里》中,我们看见了一个真实的长安,长安并不是虚构的,它聚集着像李白、贺知章、高适、张旭等一大批才华出众者。每一本有理想的文学刊物都有理由成为自己的“长安”,这里面洋溢着办刊人的热情,收纳了广阔的生活形态,布满了通往思想迷宫的入口。“百花洲”描述的也是一个文学生态——“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落红终究化作春泥,由层层春泥累积起来的文学大洲,正向着广袤的世界传递赣版文学期刊的无限风采。

(作者系《百花洲》执行主编)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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