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道上：缤纷的唐人世界》：一日看尽长安花
唐朝以繁荣的经济、昌盛的国势、开放的中外交往，成为我国历史上最为强盛的王朝之一。唐朝包容宽松的社会环境和坚实丰厚的物质条件，极大拓宽了唐朝人的视野，激励着唐朝人以昂扬向上、坚定执着的进取精神创造出气势恢宏的大唐文化。自唐朝结束以后，国人就开始了对唐朝的追思，成书于北宋的官修史书《新唐书》赞曰：“唐之德大矣！际天所覆，悉臣而属之；薄海内外，无不州县，遂尊天子曰‘天可汗’。三王以来，未有以过之。”时至今日，讲述唐朝历史的著作不可胜数，但那个群星璀璨、锦绣成堆的绚烂时代始终令一代代国民心驰神往。
凤凰出版社新近出版了中国唐代文学学会前副会长董乃斌教授所作的《长安道上：缤纷的唐人世界》一书，即为了解大唐不可不读的一本著作。该书从不同角度生动介绍了唐朝的政治经济、文学艺术、民俗事象，乃至各色人物的日常生活，展现了一千多年前恢宏壮丽、绚烂多彩的唐朝历史文化，被评为2023年11月“中国好书”。
全书围绕“盛业留青史”“生当大唐时”“郁郁乎文哉”“余音”四个主题，共收录了56篇短小精炼的文章，篇篇精彩，给读者以畅快的阅读体验，一口气看尽大唐风华。第一部分“盛业留青史”以唐朝的兴衰演变为经，以政治、经济、外交为纬，从隋末群雄逐鹿、高祖李渊龙兴太原讲起。讲天可汗太宗李世民开创贞观之治，女皇武则天开旷古未有之局，在宫廷斗争中脱颖而出的玄宗李隆基带领王朝走向开元全盛，却又紧接着将国家拖入安史之乱的历史浩劫中去。再如藩镇割据、宦官专权、朋党之争、农民起义等种种政治问题，文成公主入藏、南诏国之反复无常等外交事件，税制的变化、陆上及海上丝绸之路兴起等经济现象，无所不包，带领读者系统地了解唐帝国的历史发展脉络。
第二部分“生当大唐时”，全面反映了上至王公贵族、下至乐妓优伶等唐人的日常生活。首先，展示了唐代名城西京长安、东都洛阳以及扬州、益州（成都）等商业大都会的恢宏景象，西京长安作为政治中心，规模宏伟，王维诗曰“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东都洛阳作为陪京于城市建置较长安毫不逊色，“扬一益二”的唐谚说明在当时全国的大都会中，扬、益二州是数一数二的，承载着唐人对生活的最高理想；其次，分述君臣服食丹药追求长生的风尚，公主、女冠及娼伶等女性群体的宿命，文士在翰林院的工作日常及安史之乱中的遭际，乃至富商巨贾、乐工百戏、医者等行业状况；再有，书写了唐人饮茶、婚庆、节日狂欢等习俗，为我们展现了唐人生活的丰富多彩。
第三部分“郁郁乎文哉”，集中反映了唐代文化与艺术成就，主要涉及科举制的繁荣，佛道争胜与三教论衡，颜筋柳骨、吴带当风的书画艺术，从龙门到敦煌的石窟与壁画艺术，人性高扬的文学创作、难以逾越的唐诗巅峰等等，不一而足。第四部分“余音”回绕，“唐代的士风演变与时代迁易”阐述了大唐兴衰演变之下，士风由汲汲于仕到急转直下，文风由豪迈昂扬到沉吟悲怆；“唐史的编纂与传承”则详细介绍了官修唐史的编撰经过，史官与史馆的工作流程，刘知幾、吴兢、韦述、韩愈、柳芳等著名史家的修史事迹。
文史互证为本书的一大特色。作者董乃斌先生的学术专长为中国古典文学，在本书的创作过程中，作者以深湛的文学与文献功力去解读唐代历史，有不少创造性论述。试举两例：在“日出大明宫”一节，以贾至《早朝大明宫呈两省僚友》诗及王维的和作，佐证唐代早朝场景：由“银烛朝天紫陌长”“九天阊阖开宫殿”可知唐朝君臣上朝极早，五更刚过就各自准备了，含元殿朝堂高耸入云，上朝需要经过一条自平地七转的龙尾道，路分三层，上层高二丈，中下各高五尺，两边修有青石扶栏，上面刻莲花、螭头之类的装饰，上朝的官员或者觐见的使节一路行来，逐级而上。在“唐末政局”一节，引唐朝最早、最沉痛的哀挽者李商隐的《咏史》“远去不逢青海马，力穷难拔蜀山蛇”和《乐游原》“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来为晚唐的政治形势作出总结。
此外，书中不少创造性的论述体现了作者的史学观念，令人耳目一新。如，总结唐朝取代隋朝的原因时，作者提出，唐王朝的建立非李氏父子个人的英明所致，而是当时天下之势，即百姓的要求、民心的向背所造成的。隋末政治黑暗、民不堪命，爆发了足以摧毁隋政权的全国性农民起义，天下大乱又使百姓陷于水深火热，加之外族（突厥）趁机入侵，故而要求国家统一已成为历史主要潮流。李渊父子采取了较为妥善的政策，如废隋苛法、颁租庸调制，博得了百姓拥戴。李唐顺势而起，实际上是典型的“摘桃派”。这一观点中，作者强调了民众在影响历史进程中发挥的巨大作用，是对传统英雄史观的批判。又如“私家园林证沧桑”一节，作者通过对比杜甫茅屋与贵族府第别墅、华林广园的悬殊差距，表达了对社会不公的批评和对民生疾苦的慨叹。进一步阐发，贵族如李德裕者，他苦心缔建的平泉山庄包罗天下奇花异竹、珍木怪石，甚至立下遗嘱：“以平泉一树一石与人者，非佳子弟也。”可黄巢兵后，平泉山庄败落，木石散尽，最终湮没于历史的尘埃。
全书56篇小文重现近300年的大唐时光，跟随着董乃斌教授的讲解，我们时而为帝国的兴衰成败沉思慨叹，时而为唐朝人的缤纷世界心生向往。翻开这卷小书吧！让我们读懂大唐，读懂中国的文化自信；走向长安，走向中国的气质和浪漫。
（作者系《古典文学知识》执行副主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