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如风来又走
月初就拿到了百花洲文艺出版社的这一小开本的《花事》,月底才舍得打开。狭长小巧的口袋本,精美可爱。
素净雅致的马蹄莲封面,烫金的法文透着一种细腻与品格。
一向爱花,被南京城的文艺青年誉为“仙林花仙子”的南大法语教授黄荭译出的文字流畅、诗意,如清风一般。书中还穿插着贾晶清淡温柔的插画。法国国宝级画家科莱特文字潮水般涌来,有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抒情与叠加风格,仔细品来,却又别具一格。因为她总有着自己独特的路数,文字于魅惑里透着危险,草木清香里却又弥漫着动物的气息,仿佛自然界环环相扣的食物链,自然而然又激情残酷。
一本好看的小书,让我看到的却是中法三位女性之间一种跨时代的交流。
谈论栀子花:“她清新怡人,就像少女的乳房,花开得也比我持久。她以此炫耀,含沙射影讽刺我老得快,花开到第三天,我就已经像是一只掉入溪水里的舞会手套一样了。”
描述兰花:“事实上,我的兰花就是一只章鱼:虽然没长八条手臂,但她有八爪鱼像鹦鹉一样的嘴巴,就是我刚才称作鞋尖的嘴巴……”
介绍芍药:“芍药就是芍药的味道,也就是腮角金龟的气味。凭借一种微妙的味道,她最能让我们联想到真真切切的春天,带着各种令人猜疑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却让我们心旷神怡。”
无论写及哪种花,科莱特总有一种出其不意,散发出她信手拈来、激情洋溢的才华,和她的人生一样在一般社会准则与他人的设定之外。科莱特讲述花,其实也是在讲述她自己。
难以想象,后来在法国文坛大放异彩,广泛涉猎小说、散文、戏剧乃至戏剧评论,甚至曾当选为龚古尔文学奖评选委员会主席,逝世后法国政府为她隆重举行国葬,其生平还被改编为电影《科莱特》,由凯拉·奈特莉主演——这样一个不可忽略的科莱特,早年居然也曾是一个丈夫长期Pua的乡村女子。
她18岁时倾心爱上的作家、乐评人亨利·戈蒂埃·维拉尔(笔名威利)不仅赌博、酗酒,还入不敷出、处处留情。不仅如此,这位大她14岁的男人还长期拥有科莱特作品的署名权。好在科莱特一旦觉醒,就永远不再是威利的影子。她创作、演戏、进军时尚圈,也逃离了所谓爱情的“藩篱”。
最终科莱特还是在文学圈大展拳脚,纪德赞她“自始至终无一败笔,无一赘语,无一俗套”,波伏娃称她为“灵感缪斯”“了不起的女神”。就像她在《花事》外两篇《葡萄卷须》里所写的那样:“脆弱的、柔韧的、苦涩的葡萄卷须也把我牵绊住了,当我青春年少、睡得又香又沉的时候,我会蓦然惊醒,我弄断所有那些缠在我皮肤上的卷须,我逃脱……我大声抱怨,这才让我明白那是自己的声音。”
女人如花花似梦。同样爱花的黄荭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葡萄卷须”,不同的是,那是一种自由的选择与沉浸,在日记中,她记道:“终于译完《花事》,皮肤上爬满了蛛网般凉丝丝的葡萄卷须。只是我不是那只年轻的夜莺,我不惊慌,也不想忙不迭的挣扎,我任由自己默默享受这份被文字暂时捆绑住的囚禁。”这样跨国界、跨时代的对话令我心动,我也关心书里书外花的故事,人的故事,女性的成长。
“缘分不停留,像春风来又走。”女人,花事,相互浸染,互为镜像,各得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