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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流拐弯处安家”——胡弦诗歌新集《水调歌头》诗艺探索浅析

发布时间:2023-12-22 来源于: 作者: 点击数:

内容提要

当代著名诗人胡弦的新近诗集《水调歌头》,不是简单运河文化的书写,也不只是关于水之故事的叙述。诗人以一贯对大自然的挚爱和历史文化的审视,表现出赋予生命体验和沉思的诗创造。诗集是新时代人类生命与自然共通的丰富主题之诗化呈现,是不断追问的严肃探求者独立发现了历史与现实变体的大运河;诗集是对当代汉语诗歌新时代新赋能新拓展,是多声对话和漫溢思绪的融合,创造了轻松与深邃、自由与汇通、朴实与通透的诗歌美学;诗集借助“水”之灵动,彻底解放了诗歌体式,在结构和语言上有较多个人化的实践和诗艺的自觉。这部新诗集既反映出诗人整体“水系”意识的觉醒和自我诗创作的突围,又不无弘扬贴近生活落地叙事,彰显民族文化诗性智慧之新时代诗风的启示。

关键词

胡弦 《水调歌头》 求者

人与自然 自由与汇通 诗创造

近期读到中国言实出版社出版的“新时代诗库”系列诗集丛书,其中之一的《水调歌头》1诗集引起我的注意,不只是诗作者胡弦曾获得鲁迅文学奖等诗歌奖,是当下诗坛有重要影响的实力派诗人,还有诗集以人们熟悉的运河之水,切入人与自然的重大主题,超越自我诗创作的积极探索。从初伏到大暑的夏日7月,在南京闷热、潮湿的梅雨季节里,我读着诗人用心叙述的水的故事,感受临水而居的人们衣食住行的生活,与诗人一起进入古今运河丰腴的历史文化博物馆,也同诗人一起随着水的流淌,眺望远方。

诗集极其丰富的文化仓储,诗人浓缩诗性的生命体验,填补了我当代诗歌阅读和认知的许多空白。诗集是严肃的探求者走进大自然,书写历史与现实变体的大运河,发掘了新时代人类生命与自然共通的丰富主题;伴“水”而生的多样性与思绪的跳跃性,滋生了朴实通脱的生命形态和舒缓又深邃的诗歌美学;“水”之灵动,也助推了诗人自觉现代新诗的艺术探究,在诗歌体式、结构和语言等多方面有着个人化的实践。

诗集中一切关乎“水”的和由此触发的诗情诗意,甚至理性的哲思,都无法掩饰诗人严肃而积极的探索之魂灵。开篇的诗《庇护》和最后一首的《流变:或讲述的尽头》,有着这样的诗句“在大自然中安家/在河流拐弯处安家”,“穿过千山万水,静静泊/在那些失踪的情节里”。这里传达出诗人多在河流的脉络中梳理出人与事的诗情诗意,更是“山水”牵引人文哲思的满溢和追问。诗集里的篇什不是简单与“水”相关的人文纪实,也不是“水”意象的隐喻和浪漫想象的抒情。而是在“河流拐弯处”,诗人“静泊”寻觅“失踪的情节”。因此,博物馆的“器识”、墨和水的“古画卷”,河下镇的“压舱石”,岁月嬗变的“沉香”和古木,说书人手中的“醒木”等,诗人有了惊人的发现,“平静几无价值”的压舱石铺路、建桥、造寺庙,“拼接在一起,仍是沉默的一群”,“仿佛压住意义不明的话语”。诗人穿梭于古今大运河,交替呈现沿河的古道大堤、小镇码头、驿站民宿之“他者”的传说,纪实因河而生“临流而居”的民之味、酒之变、茶之道、鼓之乐今昔历史的“活页”。这里重要的是过去与现在的大运河,无论历史从哪里叙述,还是现实有了哪些新故事,诗人始终在默默地静静地寻踪那些消失的“期待”“失踪的情节”。从断流或步道开始的地方起始,他始终急迫地舍舟登岸。有时他在细雨中体悟真实的“角色”,在山谷里听风在说话,甚至驻足水边研究那些安静如斯的垂钓者。究竟随着大运河找寻什么?发现了什么呢?诗人的执着和不懈追求,正是《水调歌头》诗集虚实相间的理性思想主题和主观意象精神之和弦。大运河古老文化的追忆也好,大运河旧貌换新颜也罢,诗人有着全身心的投入和真诚的探究,大运河并非诗人营造的单纯意象,诗人认认真真地寻踪和勘探,总是在历史与现实变体的大运河里发现了“看见的脸和虚空的脸”(《莫须有的脸》),常常捉摸不透的“你把握的,是得到,还是正在失去”(《秘境》),同时,又是十分清醒“所有轰轰烈烈的时代,都不曾改变河谷的气候”(《垂钓研究》),“没有完整的孤独,也不可能彻底表达自己”(《寻墨记》)。

《水调歌头》里以水为书写中心,具象大运河今昔过往,更默默地沉浸于运河文化的体悟,特别注视江河的拐弯之处,随着水流方向的改变,似乎消失或流失了原有的什么?为此有了追踪新目标的执念,人与自然(水)和谐共生,孕育了人类文明的发展。比如其间临水而居与江河文化的衍生和演变,水的断流而发现了沉入水底多年的物器、缺口、秘境,等等。对一切发生与未发生的自然、人文与事物,诗人满腔热情地探寻和发现、建构与创造,凸显了整个诗集内外呼应的思想求索。

新诗百年,现代诗人有直面现实人生的呐喊,充满青春活力的浪漫和叛逆,也有面对严峻时代生活转向内心情绪的隐喻和忧患。当进入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世纪之交的民族复兴大业,尤其世界正在经历百年未有大变局,当代诗人何为?从这部诗集里我们获得了答案。自觉承载现代诗歌的现实主义浪漫主义现代主义交融同行的传统,诗人新时代满怀热情严肃面对多样世态人生和变幻之世界,内心深处始终坚守执着的探求,不只是简单续写现代诗的新篇章,而是沉浸自然,拥抱生活,挚爱故土,摄取运河之水的灵性和民族文化之丰赡精髓,书写新时代人类共通的大爱、生命与自然一体的思想主题,凝聚民族志和个人史的深邃哲思,不断地发现疑义的追问和未知世界的求索,极大地强化了当代诗歌融入自然生态环境,贴近底层平民生活,彰显了当代诗人民族文化自信的精神品格和人文气质。

诗集《水调歌头》梳理运河的流脉,更多驻足运河的拐点处,寻迹消失的未知世界。诗人在时空交错的广阔视域里,散文化的叙述,非规则的诗行,日常口语的简单和轻松,弹奏着生活的多样性与思绪的跳跃性之交响曲,呈现一种通脱朴实的生命形态,建构自由而舒缓,汇通而深邃的诗歌美学。

整个诗集虽然只有28首诗歌,但是既有序号连接的组诗,又有同一主题构成的长诗,还有诗行不等、诗句字数不一的短诗小诗。而诗集宽广的叙述空间,除了完整讲述黄河古道、大运河的前世今生,运河文化的繁衍和发展,运河沿岸人的日常生活外,是诗人讲述中的个人史的渗透,对历史文化融入生活经验的沉思和探究。最重要形成了诗人自己的诗的方式和表达,及其语言风格。在《庇护》《断流,或步道开始的地方》《经过:从外秦淮河到颐和路》《江都的月亮》《活页》《寻味记》等诗篇里,我们可清晰地触摸到诗人与他(她)人事对叙述的客体、地域环境、生活场景的对话交流,而重在人事、地理、物象背后的设问和绵绵思绪的抒发。“老宅荒废了。他返回故乡,如今,/也许已老到不再需要庇护”(《庇护》)。河边人在下棋,“楚河汉界:具象被剥离——/从那令人惊悚的历史中,产生了娱乐和游戏”(《经过:从外秦淮河到颐和路》)。“一块木板上的豆腐因为/没有变成神话和传奇而正在/冒着缕缕热气”(《寻味记》),等等。这里诗的哲思有朱自清所说“在平淡的日常生活里”,“在微细的琐屑事物里”2发现了诗。诗人不只是用朴实语言和散文体式叙述运河有关的人与事,或个人经历与感受,而是在表现生活之时,往往主动触碰灵魂深处的思绪神经,努力将情思与讲述的客体物象相交互渗。“近旁是一棵棠梨,它的躯干弯曲,坚定,/像笔直的杉条那样坚定,像荆棘上的刺那样坚定。/山野之间,需要为了什么保持如此倔强?/”(《山谷·立场》)这里坚定“立场”的理性是大自然植物的馈赠,也是山野间的诗人随感触发之问。

诗歌是现实与心灵、生活与经验转换的艺术。我们诗人的诗和思,旨在突破这样的二维空间和对立结构,更努力找寻与历史丰富而复杂、与现实(当下)众声喧哗相贴近的多样感知表达。在水流小溪、江湖河海、波浪、细雨等水系之中,在古道、小镇、故居、庭院、沉香、鼓、画卷、醒木等地域或物体中,在茶道、饮酒、食之味、脸谱、面具、龙套等人文镜像里,诗人不断地在主客体的移动中,积极找寻生活、历史和心灵、经验的双重真实,呈现诗人独有的诗的创造力,即努力赋予人们看似熟悉的运河之水,人与事,自然和人文景观有了“陌生化”,也就有了诗的巨大张力。“不可能有被吹散的痛苦,/这是别人的山谷,现在,它把别人不知道的/给了我。”(《山谷·风》)“风吹过河道,仍有波浪在草尖上疾行。/——风是最好的致幻剂。”(《活页·浚县,大伾山石佛》)“起风了,缄默的舌根/像一颗植物——从野百合的花蕊中,/流出了黎明般的香息。”(《缺口·镜像》)同样写“风”,旨在“风”的多样表达的创造。它们更属于诗人自己抒写方式的诗情诗意,凝聚着新时代当代知识分子的生活具象和意向。在民族复兴、文化自信的历史推动下,风云变幻的当今世界大变局,决定了诗人独特的感知方式,也影响了诗人自觉地撷取时代内容的审美视野。

诗集里爱、生命与自然三大思想主题的贯通,并非是某一首诗传达一种主题意向,而是每一首诗都以大爱为魂灵,传导个体生命的体验和自然客体的完整世界。走进岳麓书院“跨过时间”聆听圣贤真理的辨析(《岳麓记》);探访临流的一个个文化名居(《临流而居》);在瘦西湖,断想历史“深处的人”(《活页》),诗人由衷地发出“我们热爱水,我们把房子建在河流转弯的地方”,那里是故土、童年,是苦难和贫瘠,是历史的回响。她们牵引着母爱、友爱、情爱,也“在调整自己和时代的关系”,包孕着民族文化自信与崇敬,及祖国之爱。这使得大自然的山水卷轴有了憧憬和希望的生命活力,而充满了理想之光,激活了自然山水崇高伟岸的具象。诗人不断地自我追问,理性反省,正是由山水之爱、运河之爱给予了生命的无限创造力。同样,与其说诗人在积极寻求运河之水的流脉,倒不如讲诗人致力于探索和建构人文荟聚“深沉的河流”之审美品格。

20世纪初叶新诗开启了现代化的进程,由主情转向主智,最早1930年代诗人卞之琳创作中做了较好地具象与抽象相契合的语言实验;四十年代的穆旦诗人以更大的反叛性和异质性,对诗创作坚持“使诗的形象现代生活化”3,以直白,或抽象而直接的理智化叙述,创设了现实与象征的融合;而现代最有影响力的诗人艾青,在民族苦痛和抗争年代,通过“土地”和“太阳”的独特意象,浓烈而深沉的“忧郁”情绪,完成了现代诗的时代精神与民族传统、苦难与光明、纯朴与坚忍、感觉印象与色彩、奔放与约束等一系列内容与形式的历史“综合”。当代诗歌创作对现代诗的赓续,追求主客体、诗与思的融合,1950年代郭小川诗歌里强调生活者和战斗者合而为一角色的存在,1980年代的朦胧诗人将强烈的批判意识与理性思辨、极端陌生化效果交融,也进一步推进了新诗的演进……

21世纪新时代的这部《水调歌头》诗集给我最大的惊喜是,诗创作审美风格的营造,诗艺的探索,表现手法的运用,乃至诗体的样式,都可以寻觅到对前辈优秀诗人的自觉学习,将融入自然和生命的现代诗进行新赋能新拓展。立足当下的诗人文化接受,更有主体自我诗歌创作的超越,即突出表现为正视现实的多元多样发声对话与和漫溢活跃的精神思绪相融合。诗人借助运河文化、水之交响,呈现出轻松与深邃、自由与汇通、朴实与通透彼此交织的饱满整体格调,并以此积极应对革新的新时代与世界的大变局,我们的诗人对古今大运河的践行和忧思,凸显了民族文化生命力持有的坚定信心,也充分展示出其独有的诗性智慧和积极进取的诗艺美学。

这部诗集在体式、结构和语言上,也有着诗人积极的探索和尝试。新诗发展到今天并非世俗的喧闹和小众孤芳自赏的文学边缘,不乏有沉潜于新诗(文学先锋性的文类诗歌,是永恒未知世界的追问和语言活力的创造)现代化默默地用心耕耘的创作者。

最初打开诗集的一首首诗,被诗人发掘丰腴运河文化资源、阐发独有人文情思所吸引。在传统学习诗歌史的惯性中,读诗习惯注意诗的体式或类型,这部诗集很容易被归为一部长篇叙事诗集。她“水调歌头”的总题下,有《临流而居》《断流,或步道开始的地方》《压舱石》《江都的月亮》 等大部分写运河及相关水的故事叙述的长短诗,更有《流变,或讲述的尽头》作为诗集有关水的收尾诗篇相呼应。再读《在游船上,又舍舟登岸》《细雨颂》《山谷》《青瓦颂》这些篇什又无不是自然山水、运河文化借代的抒情诗集。而整部诗集准确地说大部分应该属于散文化的现代自由体诗,少量诗篇也可列为散文的诗或诗的散文体。如《秘境》《传说,他者说》,前者是古镇从前、家族、古木、水车,残缺的塑像与热闹的虚构,“记忆的残片、站立也渐渐抽象起来”同构了“秘境”般小镇意象群落,使得诗人既可任意自由地书写叙述,又表达隐秘曲折而寓意幽深的情思。后者以“鱼变”“五毒”“石龟”的民间传说,与吊在船帮上的人、撒谎者、出河工等“他人”故事的叙述,营造了虚实相间、自由灵活的现代散文诗情境。向诗人追究教科书式的诗体和诗歌类型明确答案已没有意义。重要的是诗创作超越情思的放纵和约束的悖论,恰恰激活了诗人的内在律动,将自由的散化叙述与限制的凝炼意象相结合,散文化的诗叙、诗意、诗情表达更显得得心应手。以此诗歌体式为创作的主体,诗人不刻意定位规范诗体而自觉积极实践新诗创作,却为当代诗歌创作提供了较为有效的诗体模板。

诗集中的诗除了散文化体式的整体谋篇外,对诗的结构设计也显出诗人用心灵和智性建筑诗艺的特质。散文诗和散文化的诗最突出的特征是叙事抒情灵活自由、舒缓,风格纷呈,又往往通过意蕴哲思和不拘一格的意象推助了诗美的深化,协调诗的韵律节奏。关于后者这一诗集的审美追求无须赘言。诗人对情思交错多声部对话的节点把握和内外呼应关系,做出了特有的形式衔接和现代诗律化的处理。例如,《梦的赋形》里这首诗里司南、青铜砚、青花碗、酒壶、花尊、古字画等器物;先秦、战国、汉代、隋唐、元乾隆的历代纪年;海外(地中海、法国、英国、韩国、日本)、古中国长安、洛阳、扬州、杭州、南方、北方等国度与地理区域,还有神秘星座、丝绸之路、开凿大运河、考科举、帝王下江南等历史事件,在宽阔的空间与时间,丰富的物与事、历史与纪实、知识与文化里,诗人大幅度在时空转换,情思跳跃,散溢叙述;在静止与交错、明晰与暗示之间形成了潜隐流动的诗结构。这一结构很好地处理了铺叙的知识说教、物象堆积的直白,或静态画面的重复。《梦的赋形》是叙述的舒缓,像“水”的漫溢和流淌,也由“画得真像”,到“变得越来越抽象”。物象相对静止往往产生艺术美的雕像效果,广阔视域的时空交错又提高了意象品格,升华了情感,创造了诗意的深厚度。诗集里《庇护》《在游船上,又舍舟登岸》《莫须有的脸》《活页》《缺口》等大部分诗篇可以见到诗人对这一结构的积极实践。诗人理性自觉探究运河文化,聆听历史回声,但是不自觉的诗表现,感性的模糊的体验,使得“水”的赋形,既是具象又是抽象,是明晰的又是神秘的,达到意味与形式的双重叠合,显现明与暗涌动、虚与实交织的美和厚重的张力,也是诗集借“水”创设的独有结构美学之价值所在。

如果说诗结构的营造是诗人意识、主体思维轨迹的显现和凝固,那么诗的语言活力直接反映了诗人的思想和创造力。诗集整体语言风格是平实淡雅,但并不是写实和告白,或口语的掩饰。他在“介于口语与书面语之间”表现出“几乎要突破文字,满载到几乎超载”4的语言深邃意义。诗人通过语言凝聚的意象,由语言传达的哲思,甚至由语言拆分组合的诗行、转换的韵律节奏,都可见打破常态语言习惯的探寻和诗艺术的追求。在28首诗中,可以发现诗人在诗行转换、诗句语言组织上,习惯用三字、二字词组,甚至独立的一个字,构成诗的虚实嵌合和语言的陌生化效果。这些词组不只是转折词、代词,或名词和动词对下句的链接,而是推动诗歌语言从叙述到表现,再向思绪的转移。“黑暗/看护着一种罕见的内容;/历尽/变化的况味。”(《酒变》)“而江河总是慢半拍,/流淌在/拖后到来的时间中,/一路/向两岸打听一滴水的下落。”(《垂钓研究》)这里有熟悉的比喻和意象,及其情境,但是诗人又有自己的嫁接,寓意引导和境遇表达。二字的“黑暗”和“历尽”提示或强调着“内容”和“况味”的内在关系,三字的“流淌在”既是“慢半拍”的时间状态,又是一滴水“下落”的归宿,这是以语序合理的编排和语感的强化,凸显对象和喻体的诗性效果。诗人的可贵之处,并非有意造词,或人为断句断字才有的陌生化和蕴藉。他用最常见的普通语言和词汇,推进想象的链接、情境的创设,《酒变》里的“黑暗”和“历尽”是一种内外互动的感觉和深沉的体验,显然是贴近现代思维方式和心理习惯的。垂钓者对水面观察和时间的概念,在“拖后”“打听”无逻辑的跳跃中,加大了“江河”意义的内涵容量,强调“流淌”的节奏和指向,又造成了诗的情绪张力和暗示性。诗人对古今运河文化的执着探究与其诗的最佳效应的形式探索之交合,形成了他既平实淡雅又不失广阔厚重的语言风格。

《水调歌头》集山水题材、运河文化的书写于一体,诗人在历史与现实中寻踪,摆脱表层人与运河文化图解式的叙述。“在大自然中安家”,诗人却注目水的“拐弯之处”“断流”“泛滥”,及其浩浩荡荡、涓涓静流等独有的自然生态现象,由此诗人获得了自己发现的意象、自己故事的叙述,自己生命美学的标准,以及贴近当下新时代双重叠合的“水”(运河)之诗创造。落地叙事和凝练诗意之交融,历史与现实之融合,深度探究现代中国新诗史悖论诗学多样可能性的运用。这里山水运河既是诗人个人化的写作,又是当代山水诗歌推陈出新创作实践的重要试验,不无有着重写新诗史的启示。

注释:

1 胡弦:《水调歌头》,中国言实出版社2023年1月版。文中所引诗篇目录和诗句均出自该版本,后不再一一加注。

2 朱自清:《新诗杂话·诗与感觉》,《朱自清全集》(第2卷),朱乔森编,江苏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第315页。

3 钱理群等:《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586页。

4 郑敏:《回顾中国现代主义新诗的发展并谈当代先锋新诗创作》,《国际诗坛》1989年第8期。

[作者单位: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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