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俊明:《草堂》改版与“豹变”
2023年新春伊始,《草堂》有了大举动,气象亦为之一变。
《草堂》创刊于2016年5月,成为当时现象级的诗歌文化事件。自其诞生到发展的7年多时间,经过反复磨砺,《草堂》以其开阔性视野和专业诗歌精神,获得了业界的高度认可,在海外也产生了一定影响。
按照常规动作,《草堂》作为一本诗歌刊物平稳发展、维持现状即可,但巴蜀人偏偏不甘于守常,而是在革新思维、开拓意识和先锋精神的推动下,做出了年初全新改版的举措。这让我想起《周易》中所说的“君子豹变”,而这一卦象的核心正是蜕变、变革、变化。古人对“君子”的界定就是要顺势而为,要具有打破常规的创新、应变能力。
《草堂》2023年第一期是其创刊以来的第77卷,通过栏目的重新设置和变动,这一期也必将是其发展历史中需要加上着重号的具有特殊意义年份的一期。通过改版,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草堂》这份诗歌刊物越来越显豁的变革精神和专业水准,也有力印证了先锋精神就是“豹变”传统的延续。
我们都知道,中外学界对“先锋”有诸多错综复杂而又莫衷一是的界定,其中最重要的也是获得广泛共识的特质,就是创设、开拓以及不断摆脱惯性思维的革新精神,“先锋”也最终体现为持续不断的思想活力与精神效力,而“豹变”和“先锋”显然已经成为《草堂》改版的内驱力。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全媒体电子化平台和短视频几乎全面覆盖了中国人日常生活的文化情境下,在电子阅读大行其道而传统纸媒逐渐式微而又不得不极力维护的整体情势下,《草堂》能适时地改版、创新,此举着实难能可贵。
《草堂》的改版,应该引起国内诗歌刊物和同行的格外重视。在我看来,这一改版的举措,实则对全国的专业诗歌刊物起到了激励甚至引领的作用。因为,我们看到的另一个同样显豁的事实是,很多刊物(包括综合性文学刊物)多年来一直都是甘心维持老样子,甚至连“旧瓶装新酒”的样子活也不愿尝试了。换个说法,就是一些刊物在惯性思维中如同一潭一成不变的死水,水波不兴,人心老旧。
我们知道,自新世纪以来,诗人的更新迭代速度以及整个诗歌文化场域、整体生态、生产以及传播、接受方式,都发生了近乎前所未有的变化。一份刊物如果不对此做出及时且有效的调整,它所做的更多就是无用功,也将很快会被淘汰出局。
接下来,我们看看《草堂》改版后的整体格局和革新力度。
改版前的《草堂》,常设栏目主要由封面诗人、实力榜、最青春、中坚、大雅堂、散文诗、中国诗家访谈、多棱镜、独白与对话、实验经纬、小长诗、新译界、诗歌地理、子美逸风等构成。改版后,大雅堂、散文诗、诗歌地理、子美逸风予以保留,这显然是为了平衡诗人的地理空间、多样化风格以及古体诗词、散文诗的文体布局,强化一个刊物的广度和辐射程度。
原有的其他栏目,则相应进行了大力整合和资源调整。封面诗人扩容为首座,由原来的每期一位诗人拓展为4位诗人,关注的主体是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的诗人,通过诗作以及创作谈这两个互补的形式,对这些代表性诗人予以推介。推介力度明显提升,刊物的专业性以及权威性也将由此而得到提升。
此外,新译界调整为国际诗界,其跨语际、跨文化的视野进一步拓展。我们知道,以85后为代表的青年诗人群体已经成为目前诗界的主力和生力军,它们整体的精神面貌、诗歌观念以及具体的实践都值得关注。此次改版,最青春调整为“青年诗人6家”,不仅每个青年诗人以组诗的形式出现,而且还配有评论家对6位诗人的总体点评。这体现了《草堂》一直重视对青年诗人的发现和扶持,这通过“草堂诗歌奖”对青年诗人的奖掖力度也能体现出来。
尤其重要的是,通过此次改版,《草堂》进一步突出了关注诗歌现场、厘清诗歌现象以及引领诗歌发展的意识,比如非常现实栏目。草堂圆桌、前沿观察、茅屋挑灯、世纪访谈以及诗人档案栏目,体现了刊物对诗歌批评与研究的格外倚重,也体现出对诗歌历史意识的不断强化。
无论是整体性的对诗歌现象以及诗学问题辨析的长篇论文,还是主题性的圆桌讨论以及创作谈(自释)、诗人随笔,它们都体现了诗歌批评的开放性和多元性,进而悬置了假大空的论文题、课题题以及贩卖二手理论的学院体,从而通过不同批评话语的共置和交织,生成一个时代的诗歌研究场域。
与此同时,改版后的《草堂》对诗歌的历史意识也进一步强化。世纪访谈和诗人档案对诗人创作履历、口述史、访谈以及照片等资料予以收集和展示,这必将为中国当代诗歌史提供一份又一份生动的传记材料,也不断丰富诗歌史的内质构成。
面对改版后的《草堂》,由这份刊物的办刊宗旨“有温度有质感的大唐风骨,有颜面有尊严的当代诗歌”,我再次想到了浣花溪畔的草堂,想到杜甫这位中国最伟大的诗人给中国诗歌以及世界诗歌所留下的精神资源以及超越时空的共时体般的对话结构,想到传统与当代之间的鲜活互动与深度沟通。
杜甫是晚期风格的集大成式的代表诗人,是自我诗学革命的千古楷模。《草堂》的改版与“豹变”革新精神,正是对杜甫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