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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从军记》:现实质感与动人细节

发布时间:2023-05-05 来源于: 作者: 点击数:
关键词:文清丽 《从军记》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军事文学创作出现了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一批农家出身的军队青年作家,近距离描摹自我从乡土走向军营的坎坷历程。由于所写的大都是自己或者身边人所经历的故事,因此极具现实质感,迅疾打动读者。这类作品当年被命名为“农家军歌”现象。

日月如梭,30年过去了,近几年创作热情高涨、作品成果丰硕的军旅作家文清丽,又推出一部长篇小说《从军记》。主人公李晓音30余年的军旅生涯,坚实地支撑起女兵版的“农家军歌”,唤醒读者沉睡多年的记忆,为这个题材注入新的生机。

小说的故事并不复杂,基本呈线性结构,以主人公李晓音既普通而又不平凡的成长经历串联起一个家庭、几座军营、三代军人、一个时代。上世纪80年代,西北黄土高坡上正在读职高的农家少女李晓音自觉考大学无望,因有两个已经在部队当上团职干部的哥哥,便萌发了当女兵出去闯世界的愿景。但是她入伍的过程并不顺利,在二哥李晓义那里碰壁后,又到大哥李晓忠家里撞运气。最终,一个偶然的机会,让她穿上了军装。

李晓音的视角之下,两位后来当上将军的哥哥及其小家庭的命运变迁、四位新闻系女同学的成长之路、新兵时最亲密的女战友秦小昂的情感纠葛、大姑子林诗诗在李晓音成长过程中施加的种种影响,都与部队发展变革的大背景交织在一起,使这部小说成为多声部的合唱,丰沛而灵动。随着阅历的增长,李晓音终于理解了大哥,卸去了郁积在心的对大哥的怨怼——她这才发现,大哥当初不帮她,并非不管她,而是让她走自己的路。大哥用自己的言传身教,诠释了一个当代职业军人应有的操守。大哥实则也是她的“精神导师”。李晓音的成长,是时代的赐予,更是她本人不屈不挠的奋进使然。

法国作家法朗士说过:“一切作品都是作家的自传。”毫无疑问,这是一部半自传式的小说。因为对生活的熟悉,因为有作者亲身经历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大量富有质感的、富有肌理的、原生态的细节运用,大量富有张力的心理描写和环境描述,使得文清丽笔下的故事和人物塑造真实可感。文风质朴、文笔扎实、娓娓道来,是这部小说的一大特点。

小说发展到今天,在快节奏的生活状态之下,在网络新媒体的全方位覆盖渗透之下,如果文字内容晦涩难懂,怕是会遭到读者的抛弃。

《从军记》最为成功的地方,在于它能够打动人。小说到底是干什么的?无论如何,有一条需要明确:“小说是用来打动人的!”如果小说不能打动人,作品的功能和价值也就无从谈起。《从军记》中就有不少深切动人、让人泪目的地方。李晓音初次离家,已经结婚、无法再远行的姐姐希望妹妹有个好前程,叮嘱她到了二哥家里,在嫂子面前要讲卫生,不要让城里人反感。李晓音考上军校后,舍不得甩掉与她“情投意合”、却仍然是士兵的全涛。学校放寒假,她顶风冒雪去他的部队看望他,并且突然把他带到父母面前,想逼家人就范,但遭到一致反对。她内心的纠结,相信不少因为身份转变、不得不同恋爱对象分手的人,都有过那种极为复杂的内心体验。

一个农民家庭出了两个将军,省里的记者前来村里采访。记者们到李晓音家门口时,李晓音70多岁的母亲正在炭渣里拣还能烧的炭。记者问李母:“你怎么把他们培养成共和国将军的?”此间的对话和描写,感人泪目。小说的动人之处还有很多。凡有过军旅经历的读者,一定会引起强烈共鸣;没有过从军经历的人读它,正好是一次“新鲜的旅程”。

《从军记》是一部军人的成长史,也是一部心灵史。作品成功塑造了当代军人的鲜活形象,勾勒出动人的军中儿女图谱。时代的肌理与质地,军中生活的火热景象与动人感触,以及砥砺初心的奋进足迹和人民军队新气象,都被诚恳地呈现给读者。

谭国伦:一部长篇小说的成功不外乎主要人物个性鲜明、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环境铺垫妥帖恰当等。然而,再好的故事情节,再优美的语言描绘,再典型的人物形象,如果没有了细节的刻画,作品的生命也是黯淡的。因为,文学作品生命的光辉正是闪耀在细节之处。

如何刻画细节,取决于作家对什么东西着迷,也显示作家的审美趣味。

小说《从军记》所营造的时代环境和人物关系,构造了李晓音军旅生涯历时展开的基础;人与人之间结成各种关系,也产生了各种情感连接。情感的动人之处,就在于细节与真实。那些细微的温暖往往能生发出磅礴能量。《从军记》中描写的兄妹情、母子情、战友情,无不是在点滴生活细节之处催人泪下。

真正的细节藏在生活之中。文清丽在其写作中不断地回望自己的来路,持续书写黄土高原的人文与自然风物。《从军记》对于西北面食与秦腔的细致书写,也为作品增添了浓郁的生活质感。比如,描写单位集体转业之际舍不得脱下军装的李晓义与李晓音通电话时,满口家乡话吼出的秦腔《满江红》,“儿纵马杀敌十年整……”,突兀却又生动地表达了西北汉子对军旅的不舍和丰沛感情。

小说对于景洁这个人物的塑造指向某种理想化,她集人民子弟兵优良作风品质于一身。入伍之初,李晓音观察到景洁是三位班长中唯一没有改军装的。部队历来不准私改军装。没有宏大壮丽场景与事迹的书写,此处仅用部队生活中的细节就将景洁严格遵守部队纪律和作风过硬的气质展现出来。

景洁以其自身训练成绩获得了担任李晓音这批女兵班长的资格。她对全班战士都满怀关爱,对后进战士李晓音爱得更多。正如秦小昂的表述:“睡觉给你盖被子,吃饭给你夹菜……她每次看你,眼神都是热的。我还发现,她虽然嘴上在批评你,可语气能听出来是疼爱你的。那眼神像什么呢?对,就像我吃饭时,我妈看我的眼神。”对话内容将一个关爱新兵的女兵班长形象刻画出来。它借由第三者讲述,展现景洁的行为和形象,这种细节呈现的方式也使得行文结构流畅自然。

革命军人的坚守与选择,是军旅文学中感人至深的篇章。《从军记》的故事起始于上世纪80年代。此时,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市场经济逐步兴盛。作者用“窥一斑见全豹”的手法,通过对秦小昂、全涛言行的细描,精准地揭示出时代变迁背景之下社会存在的多元观点,展现了市场经济勃兴背景下人们多元的思想动态与选择。相较之下,李晓音及其兄长等人的追求与坚守,也就更凸显其可贵。

在《从军记》中,小说通过细节搭建出足够真实生动的环境,由此将读者的全部心思吸引入文学虚构的世界;使得读者喜忧于小说中人物的命运,在动人的故事和场景中获得审美愉悦。这就是《从军记》细节描写传递给读者的阅读体验。

小说《从军记》中更多细节与精思,需要在阅读中体会。作家依靠对细节的关注,有力彰显了人物个性,渲染出时代氛围,为情节推动埋有伏笔。文清丽在处理小说中的细节时,始终以平实的语言叙写,没有大开大合的铺陈,而是在韵味隽永的细描中低语诉说、娓娓道来。

袁枚说:“须知米豆千甔,不若明珠一粒也。刀枪杂弄,不若老僧之寸铁杀人也。”精致优美的细节之于文学作品,也是如此。阅读《从军记》是一场独特的旅行,顺着时间的脉络,在场景的转换中,那些军人积极进取的故事,洋溢着生命热情的细节描写,带给人以美好和感动。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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