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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有世《本色》

发布时间:2022-09-19 来源于: 作者: 点击数: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国推出了一项影响深远、与农民切身相关的农业政策,一直延续至今,那就是改革开放后实行的家庭联产承包制,当时成功解决了亿万农民的温饱问题,甚至在当下乡村振兴的大潮中,这项政策依然发挥着积极而重要的作用。

  对此项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决策,承担着“发时代之先声、开社会之先风、启智慧之先河”功能的文艺自然不会缺席。许多作家怀揣着深沉的使命感,思中带情,以情入笔,用文学的独特视角,生动鲜活地记录下了那个特定阶段的历史进程,涌现出了一批聚焦农村、情系农民,具有浓郁乡土味的文学作品,如毕从义的《山里人家》、浩然的《苍生》、李直的《农事》等,作家们往往通过笔端人物的小切入,来反映宏阔时代的大变迁。张有世的小说《本色》同样也是对这个题材的尝试与探索。

  《本色》是一篇扎根在土地上的小说,口语化的语言表述、清晰明朗的事件线索、层次分明的人物性格,使得读者对作品的阅读几乎不会有任何障碍。小说的文字不刻意,情感不做作,即使粗读一遍,也可比较精准地了解文中所述的主要内容,并引发丰富的感想。

  小说以刘家三代人的经历为主线,串联起20多年的时间轴,很像一部家族的断代史。从父辈刘宝元到儿女辈刘有田、刘有仁、刘有花,再到孙子辈大掏、小掏,通过这些性格鲜明人物的不同经历,反映出了从1979年秋至21世纪初,传统农民及其后代在思想观念、行为处事、生产生活等方面呈现出的显著变化,以及在社会发展过程中,传统与现代相遇时所产生的不可避免的碰撞和斗争,由此折射出短短二十余年间,我国农村发生的大变化和农民生活水平的大提升。

  首先这篇小说的语言,非常有特点。因从小在农村长大且亲历了文中描述的特定阶段,张有世在对农村的描绘上有着先天的优势。小说中的许多人物特别是刘宝元在说话或思考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当地的乡村俚语,无疑会快速提升读者阅读时“在场感”和“画面感”,让人在会心一笑的同时,更好地沉浸在坝上村的乡村氛围中。

  语言之外,这篇小说的精巧与出彩之处,很大程度上在于它作者对情节的把控,即立足矛盾,不断以冲突来推进情节的发展。冲突与矛盾是小说的精髓,英国著名导演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曾这样说道:“一个伟大的故事源于生活,只不过是把生活中乏味沉闷的部分剔除掉了而已。”也许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作者尽量避免平淡的铺陈,而选择在文本中设置了密集、明显而又多条线的冲突,并围绕主人公刘宝元,将这些冲突如同理线头似的一一展开:比如关于吃喜面的冲突,置马车或牛车的冲突,子女选择对象的冲突,与二蛋家土地观念的冲突等等,通过这些冲突,将文本中每个人物的性格展现得生动立体又各具特色。冲突之外,亦有大爱,刘宝元种了一辈子地,身上具有农民固有的淳朴家族观,例如在有仁落难而牵连到家人时,他还不忘引导长子有田要原谅弟弟,虽只有寥寥数句,却给这份冰冷的冲突增添了亲情的温馨。

  小说固然离不开冲突,但所有立得住的冲突、所有能感染人的矛盾绝不会是空穴来风,它一定是不同思想观念或立场碰撞的直观外显。对于刘宝元来说,他对土地的依恋与呵护正是产生这些冲突的深层次根源,就如林喜乐长篇小说《解冻》中,楚万担口里常挂着楚家家训“以农为本”一样,对刘宝元来说,土地就是他的根、种地就是他的本,不论顺境还是坎坷,哪怕是被二儿子有仁骗取了身家财产,他依然能够在田间地头找到慰藉,将外界所有的不顺心、不如意消解在与土地相伴的时光中。然而,正是这种对土地原始而又纯粹的情感,却终究会随着农耕现代化的进程而逐代黯淡下去,就如有仁、大掏、二蛋父子的选择才是大势所趋,在他们的心中,农村只是故乡,而不是人生的落脚点。这是老一辈无处言说的失落,也是新一代无法理解的坚守,更是农耕文化在时代发展中不可避免的更迭与重构。

  有这样一种说法,“作品是作家的影子”,起码在这部作品中,是能够解释得通的,也是细思之后最令人动容的地方。作者张有世在文中安插了许多自己的影子,比如为小说人物定名与己相同的“有”字辈,有田、有仁、有花;比如老大有田的出生年份虽然没有直接体现,但经过简单推算便可得知,他与作者同年同岁;再比如对坝上村地理位置的描述与自己老家十分接近等,这一点,在作者的创作谈中也可得到些许印证。作者通过文字,让影子有思想、让影子会说话、让影子能活动,而这些影子的经历,又恰是作者对于社会发展变化和农村生活传统演化的思考、感悟与认知,体现的是作者真实的情感与情怀。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小说采取了开放式的结尾。这种方式结尾的优点,是能够给人以广袤的想象空间,为个体解读提供更多可能。刘宝元是典型的传统农民,但儿子有仁却从小对种地没有兴趣,只想着做生意,这曾一度使他伤神。然而,孙子小掏大学毕业后,又主动选择做村官回归了这片土地,同样令他欣喜万分。纵观三代人的选择,从扎根农村,逃离农村,到最终重返农村,宛若一个命运的圈。对刘宝元来说,尽管经过并不如愿,但好在小掏要回来了。不过,被他寄予厚望的孙子能否顺利回村做村官?回村后又能否按当初设想,将全村的土地联在一起?或者能否治理好这个承载着几代人记忆和血脉的农村?甚至能否与爷爷再度达成情感上的一致和共鸣?这些问题的答案无人知晓。或许,这便是老一辈农民的心理写照,他们既期待着跨入崭新的现代社会,却又不忍同过去的生活习惯割裂,只能在进与退的叠加空间里犹豫不决。

  小说的魅力,除文笔之外,更重要的是蕴藏的思想深度。张有世的《本色》表面上是描写20多年里刘家三代人所经历的不同生活,实则探究起来可以发现,作者表述的核心其实是两个宏大的时代命题,即:如何让传统农民更好地适应现代,如何让现代村民更好地回归乡村。或许,在这种视野下,才能更好地理解此类题材小说的文字温度与情感厚度;或许,这也正是党和国家大力推行乡村振兴战略的目标所指和意义所在。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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