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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建兴

发布时间:2021-09-24 来源于: 作者: 点击数:

 


    孙建兴,笔名:子 彻。男,1958年出生,大连庄河市人。1980年开始创作。在《中国周刊》、《讽刺与幽默》、《杂文选刊》等多家报刊发表大量颇有影响的杂文作品,并创作和发表小说、诗歌、散文。作品多次获奖。现为辽宁省杂文学会副会长、庄河市作协会员。


作品欣赏:

  风雪夜归人


  雪,越下越大。朔风卷着雪片,象躁狂的巧妇,在茫茫原野狂絮着那床漫无边际的棉被。

  车窗望去,公路几乎没了轮廓,偶尔几辆翻仰着的车骸,似乎在警示路人:这,已经不是路了!

  晓津卷缩在车箱里,听着中巴象驮重的牛,在厚厚的雪地喷着“突、突”的喘息。

  车里挤满了人,多半是在外劳务的民工,他们坐着火车、轮船,风三火四地赶到县城,总算赶上了大年三十回乡团圆的末班车。

  风雪,使中巴变得彳亍,俨然一只蠕动在白纸间的蜗牛。渐渐,天沉了下来。刚才还在侃天侃地的民工们,都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生怕多一点的响声都会把“蜗牛”压死。

  ——“小心了,别玩命啊!”一个声音撕开了沉闷,人们终于透了口气,“是啊,天黑路滑,不行就别再走了”……人们纷纷地嚷着,担心眼下的风雪夜会带来什么不幸!

  司机是个彪悍的中年人,醉汉般地中巴车,累得他大汗淋漓。听着一阵阵的惊叫,他不得不把车停靠在山岭下一爿挂着彩灯的门前。

  “ 住店吧,不敢再走了,”司机瘫软在座位上,吁吁地说“……今晚的年夜饭,就我来请大家,”

  “有啥法子……黑灯瞎火爬大岭,太冒险了!“有人应着。

  “我看行!”有人附着,“我光棍一个,有吃有喝,哪儿都过年,呵呵……”

  “我老婆在家坐月子……这不急人吗!”

  “想老婆,就走回去呀……”

  “他还能见到老婆嘛……大雪封山,不冻死也得喂狼!”

  ……

  不管是否愿意,风雪止住了回家的路。车门打开了,一股寒风袭进车厢,人们不禁一阵寒噤。

  “不,……我要回家!”晓津拨开人群,冲向司机哀求着:“别停下来!……”

  “——你疯了!”司机有点恼怒,“路都没了,车从岭上滑下来,谁还有家回呀!”

  “我行的……”晓津说着扑向驾驶台,“在部队,我是优秀驾驶员……“话音未落,一记重拳把他砸倒在地……。

  “刚出大狱……怪可怜的!”车上有认识的,扶起了晓津。

  “唉,倒霉人偏偏碰上倒霉天……”看见晓津流血,司机也觉得下手重了“大年三十,谁不想回家呀,……是大哥不好,今晚陪你喝两盅,给你陪罪,”

  “不,……我要回家!” 晓津绝望了。他象一头受伤的野兽,一抹嘴角的血,嚎叫着冲出车门,一头扎进凛冽的黑夜,任风雪将他慢慢吞噬……

  风,呼啸着。卷着的雪片像刀子剌在脸上。

  晓津裹着破旧的军大衣,爬向一条上山的小路,朝家的方向攀着……

  出狱那天,头一件事就是告诉家人,要赶回家过年。电话里,抽咽的妻子不住地重复着一句话“早点回来!……”。

  三年了…….想到妻子,风雪中闪烁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山,覆满了厚厚的积雪,每行一步,都能听到“咚、咚”的心跳。

  ——翻过这座山,就是自己的家啦!

  晓津吞下一口雪,润了润火辣辣的嗓子,回家的念头像射出的箭,极速有力!迫不急待!

  越过一道隘口,爬上一片缓坡,晓津稍作喘息,又向最后一道山梁攀去。刚走几步,他脚下突然一软,感觉天“轰”的一声塌了下来……

  晓津醒了,发现是一个杂乱的坑穴,稍稍一动,脚踝一阵剧痛。他知道,自己掉进了山里人狩猎的窝子。他咬着牙,用力掰开猎夹,夹板上浸满了血渍。

  雪,还在下。嚎叫的风雪犹如倾巢的鬼魅,令人毛骨悚然。

  久了,会冻死的!——晓津提醒着自己。他捶了捶受伤的腿,打算站起身来;忽然,黑暗处射过两道阴森的绿光——那是一只同样落穴的野狼!

  晓津一阵寒栗——“他仇视社会,砍伤乡里的干部!”法庭上,咄咄逼人的村长,两眼射出的就是这样的光!

  “是你们,强拆我家的房子!……”晓津大声地喊着。可是,偌大的法庭,感觉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

  晓津怒视着野狼,野狼似乎也在对峙中嗅出一种杀气,它猛地窜起向他扑来。

  “为什么要吃掉我!”晓津愤怒了!他抵住扑来的野狼,死死箍住狼头,一口咬向它的脖胫,一股热流顿时喷入体内……。

  晓津怔怔地抱着死去的野狼,突然,他仰天大笑起来!——笑声,是那样凄怆,那样震憾,整个山谷都在回荡着……。

  或许,笑过了;或许,喝了狼血;晓津感觉轻松了许多,身子也不那么冷了。他用雪抹了抹脸上的血,挣扎着爬出坑穴,又拖着受伤的腿,向山上攀着……攀上山顶,他再没有半点的力气,感觉自己累了,倦了,困了,仿佛魂魄随着呼啸的风雪,向远方飘去……

  一阵骤响的爆竹震醒了他。晓津乜着眼睛,眺着山下灯火阑珊的村庄——不,我要回家!晓津裹了裹身上的棉衣,心一横从山顶上滚了下去……

  再次醒来,晓津发现身下是一片冰层——啊,回家了!这是门前的小河,对岸是白桦林,出了林口就是自己的家!想到家,一股力量占据了晓津的身躯。

  ——多熟悉的小河啊!五年前,刚退伍的他与一位叫洁的姑娘相爱了。俩人常常依偎在河边,憧憬着未来,他发誓:让心爱的姑娘,成为世上最幸福的人!

  我要活下去!想到这儿,晓津拖着僵直的双腿,在冰层上爬着、爬着……他爬上对岸,爬进那片见证初恋的白桦林……看到了,他看到家家户户高挂的红灯和燃放的烟火——啊,终于回家了!

  不远处,有一盏闪动的红灯!10米,8米,5米……就在目触红灯的一霎,晓津看见站在风雪中的妻子和手提红灯的儿子——洁!妻子也发现了他,急忙跑过来把他揽在怀里,感觉一双冻僵的手揣进她的心窝,串串泪珠烫在他的脸上……。

  “兵儿,叫爸爸!”妻子哽咽着。

  “……爸,爸!”一句怯怯的声音传了过来——像阳光,给人温暖!

  儿子长大了,入狱的时候,他才两岁。一定是吓着了,他一直躲在妈妈的身后,透过那双晶莹的眸子,晓津仿佛看到了蓬头垢面的自己。

  “兵儿,过来……”晓津捋了捋蓬乱的头发,从胸间掏出一串多彩的千纸鹤,挂在儿子的项间——除了思念,他没把任何礼物带回来。

  妻子搀扶着,晓津用力地站了起来,跟着儿子的红灯,一家人缓缓地向村里走去……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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