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静
作家曲静曾做过工厂工人、机关干事、报纸编辑,现供职于吉林市江城日报社。她1984年开始发表作品,曾有大量的诗歌、散文、小说发表于《人民文学》、《青年文学》、《大家》、《作家》等著名刊物。曲静的散文语言具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她依靠自己的生活和感受,诗意地、抒情地破译着时光的秘密,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
上世纪中叶,东北,广阔的田畴村舍间,平地拔起的一处建筑群,一个被无形的栅栏隔出的特别地域:大厂。自此一个功能齐全的小型社会有了雏形,并有来不及养成的人文地理附着其上。随后,培养出了逐渐繁茂逐渐庞杂的气象,于岁岁年年中,枯荣更迭。
有个名字,叫双吉。双吉小镇。行政区划叫双吉街道。主要是由大厂一应摊开的,如小平底锅上的一枚煎蛋。
东北老国企前世今生的命运遭际从此在这里展开,造血输血至贫血,被过程推动着的行进,叠印着一个国家行进的脚步。
碰巧就生长在这里,并在这里一点点长大成人,大厂和小镇便成了记忆里挥之不去的印迹,无论行多少路,走多远,这个地方总会时不时跳出来晃动记忆。
大厂,关押机械和机械操作者的监,无暇旁顾、无心旁顾的工蜂们劳碌其间的巢。不深入具体地镶嵌其间,不设身处地地体会工装在身的角色,对那样一个所在就不会如疼痛般久久铭记。
车间工段相对于田间地头,曾是意识形态里一对很得宠的词,遥遥相望,惺惺相惜,那最早应缘于锤子镰刀的具像,工农革命的潮起,曾几何时,独领风光无限。随着岁月流逝,随着一个时代的渐渐走远,随着阶层的重新洗牌,不仅一点点淡出国人的视野,甚至沦落为底层,成为弱势群体的代名词。
只是作为一个容器的大厂还在,容留大厂的生产区生活区犹存,轮廓依旧,凋敝必然。出出入入的大厂人,面容上的改变最为具体,是再也回不去的从容坦荡和豁朗。
将大厂作为背景描摹,杂且碎,是为杂碎。
大厂雄浑,苍茫,在背景里无言。
时光悄然滑过,遍地萧瑟。
那里,是我精神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