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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发锁

发布时间:2021-09-24 来源于: 作者: 点击数:

 

 


 

 

 

    李发锁,属虎,虎林人氏,兄弟排行老二,友人称“二虎”。曾庸居某市政府秘书长、办公厅主任之职近10年。久处幕僚职位,本欲道局中之内幕丘壑,抒胸中之酸苦块垒,无奈眼拙手涩,心有余而笔秃。好在虎人生来憨信真实就是力量,虽知实话实说代价颇多,但仍以实情坦陈读者诸君,于人于己也算是有个交代。 现供职于长春市某机关,忙里偷闲,业余涂笔,发表长篇小说《倾斜》、《触红》等。


作品欣赏:

    一

  王逸人:李发锁老师您好,刚读完您的新作《官司》,您现在是省内小说创作领域里非常活跃的作家,一年多的时间又完成了一部长篇。您前几部反映民生问题的小说,多是涉及民众生计和经济利益的题材。作为“新民生小说”作家的代表,您在《触红》中写失地的农民,在《债主》写了被欠薪的民工,《动迁》又写到被拆迁户。这部《官司》似乎并未直接着眼于经济利益的权益纠葛,请问这与民生有关吗?

  李发锁:我个人认为“新民生”不仅包括民众的生计, 还应包括人的权力与尊严。尽管权力之中包括物质利益,但从某种意义上看主要是精神层面的追求。《官司》中的双方当事人耗尽精力物力为了半间店铺争夺了八年, 投入的成本超出了争讼物本身价值数倍之多。 表面上看在争夺经济利益, 实际上在争夺公正的法律权力,是在争夺做人的尊严。这反映了当下中国民主法制的进步, 以及由其所带来的公民意识的普遍觉醒与提高。 同时,也应当看到,虽然经过三十年的改革开放, 引进了许多新的思想与观念, 但传统道德观念仍然在人们的心中有巨大的价值与力量, 小说里围绕阳北镇上半间店铺的权力归属实际是“无赖”帽子究竟戴在谁的头上的问题。 生计诚重要,尊严价更高,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民也概莫能外。

  王逸人:《官司》这部小说最初的创作动机是从何而来?

  李发锁:目前多发于一些基层的涉法上访案,已经成为改善民生、建设和谐社会、 实现中国梦的一个突出问题和障碍, 使得党和国家不得不投入大量精力物力去维稳。 我认为这里面有其发生发展的规律需要认识, 有经验教训需要总结。 写《官司》的动机是想通过一桩官司的详细解剖,来研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一件不起眼的小官司酿成了影响稳定的社会问题,从中可以发现两方面问题:一是我们在社会管理方面有漏洞, 不少值得改进的方面应该列入工作日程。 二是基层政权组织与基层干部队伍建设要引起足够重视, 还应加大措施与力度。 在《官司》中我描写了一些不令人满意的现象,说了一些问题,包括某些基层、部门普遍的潜规则,但我绝无露丑的恶意。说心里话,自己大小也算个官员,也有官场情结,希望人家说官场清白,自觉荣光。我那么写无非是想引起个别人的警觉。我认为自己这样做是符合党中央“党要管党,从严治党”一贯要求的。

  二

  王逸人:我知道目前法院处理的大中案子俯首可拾,而您的《官司》却写了一个极为平常的不足五万元的小案子,不知有什么用意?

  李发锁:说实话,重大案件与官司因为有众多部门和民众的关注, 往往还倒不容易出错, 几百万的纠纷不仅法官不敢松懈,院长也会过问,甚至相关领导和媒体也在盯着看,如果错了,上级可能马上就知道。而一件五万元的小案子,一般情况下领导是不会过问和关注的, 正如《官司》中那位院长说的那样:“即使真的判错了,又能错到哪去?哪个上级领导会为了这么个小案子同法院较真? ”所以,错案就容易铸下。 五万元的小官司八年争讼不止,动用了县、市、省三级几十名法官先后六次审理判决,惊动了县、市、省甚至国家四级信访部门, 县政法委书记不得不六下阳北镇调查处理。 我们现在要冷静思考的是, 为什么老鼠尾巴细小的官司弄出了牛腰粗的社会问题,究竟有什么经验教训可汲取。

  我个人认为, 要认真对待发生于老百姓身上的普通官司。即便是细小案件,落到普通百姓头上, 就是该人该家天大的案件,即使是几万元的官司,就可能是普通百姓的全部家当。民生问题无小事,必须从细处入眼,从小处谨慎着手。

  王逸人:是啊,我也要问呢,涉法上访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您对这方面应该颇有研究,请您说一下事情的个中因由呢!

  李发锁:据我了解涉法上访既涉及到司法部门,又涉及到行政部门,不少是政府部门的矛盾拿到法院去评价与判断, 而问题的复杂性又不是法院能够解决的。 判决下达后当事人不服便到上级部门上访,而信访部门又隶属于政府,等于政府把问题交到法院、 法院又推回了政府。有的行政部门提出,既然经过了司法审理,政府部门就没有再处理的理由。怎么办? 法院迫于当事人的压力有的重新做出判决, 但政府部门是否接受这个退步的判决还是个问题……这是个有趣而无奈的问题。实践中,相当多的涉法上访难案是由政府与法院联手解决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 处理好涉法上访案需要行政与司法两个手段综合运用, 政府与司法部门联手下力气解决。

  王逸人:那您在创作中又遵循一个什么样的原则来写呢?

  李发锁:《官司》中写涉法上访的确是一件很棘手的问题, 但越是敏感的麻烦问题越具有挑战性, 把敏感麻烦的事写清楚了,便是一种突破,便会有些许社会价值。我的做法是六个字:真实、准确、客观。

  真实,是作品力量的唯一源泉。作家应当善于想象,但想象必须忠于现实,不能想当然地编造,进入《官司》的人物和案件是有真人真事雏形的。 当然都进行了构思改造与艺术加工。

  准确,要求人物、案件的每一个行为与走向都要符合常识与规则。 这方面没有人可以帮助自己, 也没有半点捷径可逾越。几年来我已翻破了两本《民事诉讼法》,重要条款在多少页、多少条都记得清清楚楚,背得一条不差。我去法庭听庭审,去信访办看接访,去档案馆看资料,总之要把自己变成一个编外律师和法官,每句话、每个字、每个程序都要符合内行要求。

  客观,才能让人信服。要以发展的眼光看待当前司法和基层出现的一些问题,既不能习以为常视而不见,又不能把问题看得过分。 转型期出现的一些问题是难免的,一件案子判决错了,不能笼统都看成主观故意,也有经验不足的原因。要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三

  王逸人:读完了《官司》,我觉得您延续《动迁》《债主》的写法已经十分圆熟,是否考虑过能进一步再有所突破,在故事之外能迸溅出更多的弦外之音,但我总感觉《官司》的创作与从前相比,并没显出更多的转型苗头。

  李发锁:我反观自己的内心,可能还有被束缚之处, 可能还没能赤裸裸解剖自己,这个“解剖自己”是把自己的一些观察、认识毫无保留、毫无顾忌地写进小说中。 但目前我还没有把自己弄得体无完肤的决心与勇气。 不仅仅因为自己毕竟是体制圈内的人, 还因为题材带有一定的敏感性,在创作的时候也有这种“能不能发表,能不能出版”的算计,所以下笔还是比较克制的,这个我也承认。《官司》在写完后,半年内遭遇了五六个出版社的退稿,这让我多少也有一些着急,一个偶然的机会《人民日报》出版社的总编看了我的稿子,感觉不错,结果几天时间就通过了出版审批。 不过你说的东西我也在思考,转变与突破我一直心向往之,包括小说语言的提炼, 这些我都期望自己能在下一部作品里完成。

  王逸人:我看到评论家王干在评价您的这部新作时,使用了“唢呐一样的小说”的说法,请问这个说法怎么理解?

  李发锁: 那是王干先生的过誉之语。一桩老鼠尾巴的细小官司最终拖出了牛腰粗的社会问题,用唢呐来比喻是妥帖的。大家都知道,文章中的“小题大做”一向令人惊喜,惊喜来自于悬念的意外。老鼠拖葫芦,大头在后边,这就有看头了。《官司》用的就是这个写法,唢呐开口小,出口大,努力写成“喇叭状”的小说。 围绕诉讼这么个小入口, 一根主线逐渐扯出一个线团来, 把批地的人、承建商、办证部门、镇领导、法官、几级法院领导、 信访办以及双方亲人……全部卷进来。而人物性格是这把“唢呐”的细小吹气嘴, 吹出来的却是从大喇叭口发出的响亮声音。

  用传统方式写过了几部小说, 可算作旧瓶装新酒, 但总是应当改变一下手法, 虽然还是老旧故事, 可以换个新瓶型。在《官司》中算作一次尝试,感觉还算顺手。

  王逸人: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写作资源,这些年出自您笔下人物长廊里的有商贩、城管、失地农民、被拆迁户等等,联系现实,您可有这种“又能道尽多少”的疲劳感?

  李发锁:这又关系到我的写作动机。有人问我:这么大岁数不好好休闲,天天还爬哪门子的格子?说实话,费了牛大的劲,写出一个东西来能有几个人去看?有几个人有耐心看你几十万字的絮叨? 肯定地说,没有多少人。写这些东西与其说给别人看,不如说是写给自己的准确,是文化人的一种思想排遣与精神自慰。 区区一篇小说对社会有多大作用, 答案是明摆着的。既然没多大用处为啥还写?起码对自己有用, 可以使自己求得心灵的纯净与坦然。

  尽管我的民生人物长廊里已经写了不少底层人物, 尽管只是极其微弱和不足称道的一个呼声,我还会乐此不疲,因为我帮他们说了一句话。 我不会受到一只秃笔“又能道尽多少”的情绪影响。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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