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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剑《向阳生长》:​书写深沉的爱与牺牲

发布时间:2021-08-10 来源于: 作者: 解放军报 | 郑润良 2020年 点击数:
作为“新生代军旅作家”,曾剑的写作主要围绕乡土和军营展开,这与他的人生经历有关,更与他的写作理念相关。在一次访谈中,他谦逊地表示,“我不是一个有才华的作家,我是一个写生活的人(我并非说写生活的人就没有才华,比如海明威,把他经历的生活写得如此撼人心魄)。我从来不懂写作技巧,不讲究文本,就是写长篇我也不会列提纲。我不懂写作理论。我的所有书写(除了报告文学)都是自发的,是生活中有这样一个人,引起我的好感或者同情,甚至怜悯。于是,有一天清晨,他就跳跃在我的笔下。写自己熟悉的生活,我做到了。”他的长篇新作《向阳生长》,从故事的层面可以概括为一个乡村少年成长为部队军官的人生历程。可以将《向阳生长》理解为一部“成长小说”,也可以将它看作曾剑个人的自叙传。正是因为融入了作者个体的亲身经历与情感体验,《向阳生长》也让我这样一个同样从乡土走向都市的70后读者感到由衷地认同与感动。

一个无可回避的事实是,许多70后作家都经历了从乡村到都市的人生位移。他们人生的前十几年都生活在农村,由此导致了一种深厚的“原乡情结”,让他们在写作中无法忘却乡土曾经带给他们的馈赠和烙印。借由一个乡村少年的视角,《向阳生长》也让我们看到了彼时乡土的痼疾与温情、幽暗与光亮。

一部意蕴丰富的长篇小说总是可以从多角度进行解读和诠释。除了自叙传、乡土小说,《向阳生长》还可以理解为是一部跨时代的农家军歌、一部发人深思的战争叙事作品。小说以第一人称讲述了一个家族令人回肠荡气的从军故事。湖北红安,大别山南麓这片被革命鲜血染红的土地上,杨氏家族四代人从军卫国的故事,时间跨越近百年。大郎从军,婚姻不幸,但作为军官,敢于承担。二郎当兵未果,成为村长。三郎学篾匠手艺。他见证了乡村手艺人的衰亡,一辈子在与三嫂的争吵中痛苦度日。五郎从军,但他很快离开了部队,他迷恋土地。母亲一直想要一个女儿,一旦儿媳对她不好,就上女儿家,但她还是生了儿子六郎。母亲见外乡人“河口王”一表人才,有能力,把六郎送给他当干儿子。六郎离干爷家出走,当兵,车祸中差点送命,一只手无形地推他一把,他的头因此避开石头而得以活命。多年以后,大郎的儿子再赴军营。这个家族之所以如此向往军营,一方面是出于农民改变自身命运的现实考虑,另一方面与这块土地的红色基因也有内在的关系。

《向阳生长》中塑造得最成功、作者着力最深的角色无疑当属“龙二”这个老兵的形象。他年轻时英俊潇洒,与“我”的秀姑成为恋人。他当兵回来后,却变得邋遢畏缩,不理秀姑,秀姑被迫远嫁大山,他终身未娶。因我家弟兄多,穷,母亲想把“我”(四郎)过继给他当儿子,因为他嫂嫂干涉未果,最后只认他当干爷(爹)。他在窑场做砖瓦,窑场后是一片松林,林子里坟茔遍地,给“我”带来巨大的恐惧,但也有他给我的浓浓父爱。“我”成为一名军官后,回来探亲,无法相信小时候与他同睡一张床。他那么苍老,病态,咳嗽,“我”有些嫌恶他了。直到21世纪的某个春天,他病得快要死了,却迟迟不肯咽气,等“我”。“我”回到窑场,答应他一个人给他净身,才发觉,他的裆部除了疤痕,几乎是一块平地。这是战争给他留下的创伤。“我”以亲生儿子的身份,送他上山,把他埋在春天里,埋在金黄的油菜花丛。为了掩盖自己的创伤和耻辱,他宁愿不去登记伤残军人身份,黯然回到故乡,面对恋人及其家人的不解和辱骂,毫不辩解。但是为了干儿子的前程,他两次在部队领导面前袒露自己的伤口,这是一种何等深沉的爱和牺牲!“龙二”的一生既带有浓烈的悲剧色彩,亦彰显出执着坚韧的人性光辉。这个人物形象的成功塑造有力丰富了当代文学对战争老兵的文学书写。或许,曾剑的《向阳生长》可以视为一个契机,引起我们对战争叙事的省察与思辨。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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