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智造》：个人情怀与家国情怀的交融

黄秀萍女士的长篇小说《中国智造》（刊于《中国作家》2020年上半年长篇小说专号）以中国社会近三四十年来的迅猛发展为时代大背景，在这样一个滚滚向前发展的历史浪潮中，在社会转型的时代变迁中，塑造了一群时代的弄潮儿，一批有胆有识的奋斗者形象，他们在事业追求与情感追求的命运交织中演绎了一场兼具个人情怀与家国情怀的时代大戏。在这一出时代大戏中，事业线索和情感线索相互交错却又泾渭分明，事业线主要是沿着一代民族企业家如何将中国制造业从“中国制造”朝着“中国智造”向前不断延伸发展的艰难创业历程为纬线，感情线则是围绕着几个重要的企业家代表，以他们个人曲折复杂的情感历程为经线展开故事情节，在情感经线与事业纬线交错的坐标系中，一批负有家国情怀与历史使命的企业家形象呼之欲出，勾勒出一个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物形象系列：古睿、陈翰(林俊)、史诗等，他们是一群有理想有梦想的追梦人。

古睿是长篇小说《中国智造》中的男一号，“那一年那一季，就是他，站在栀子花开的池塘边冲我们的李凡同学傻笑。”少年懵懂的古睿纯真无比，终究是太年轻根本无法把握这场情窦初开的初恋，这份纯真恋情没能持续太久，随着他与李凡“早恋”事件的曝光，更由于他的胆怯葬送了一段纯真唯美的爱情，也葬送了他心心念念的初恋情人的青春人生。少年时代的这段往事成为古睿永远的心结，一段过不去的坎，从此他的人生重要事件都与这段往事息息相关，比如他所娶之妻涂芳芳仅仅因为长相貌似李凡，他们有一个女儿古小凡，长相酷似李凡；后来成为国企负责人的古睿，致力民族工业的振兴，他是在圆梦，圆他与李凡共同的梦，实现李凡未能实现的理想。

陈翰(林俊)，机械专业高级工程师专家，也是一位致力于中国智能制造的企业家，他对企业家及企业梦有自己深刻的见解：“企业就像你自己的孩子，你要慢慢把他培养、教育长大。所以，所谓的情怀，就跟对待自己的子女，对他寄托了自己很多很多的希望，也可能把自己很多之前有过的梦想，没有实现的梦想，用在你的企业的发展方向上。”他有他的企业梦，也有他的“梦中人”。为了实现企业梦，他甚至在情感路上选择“消失”，放弃了已经成为他的“梦中人”的涂芳芳，并把自己的情感转移并全力投注到他所钟爱的事业当中去，多年之后当涂芳芳因意外事故昏迷不醒，他用他的深情呼唤以及毕生研发的产品来重新唤醒昏迷不醒的“梦中人”。

小说还塑造了另一位企业家史诗，他专心致志做“小众”类机器人的研发，而他做这个事业的初衷依然是源于李凡。李凡在他穷途末路的时候拉了他一把，就成了他心中暗自爱慕的“神仙姐姐”，命运女神虽然把他带到了“神仙姐姐”的身边却和他开了一个不幸的玩笑，他还来不及向“神仙姐姐”表白心迹她就被命运之神带走了：因为一场意外的工伤事故“神仙姐姐”死在了史小山的怀里，悲痛万分的史小山从此关上爱情的闸门，潜心研发“小众”类机器人，从史小山到史诗，他用二十六年的时光完成了自己从打工仔到企业家的身份转换，开创了模具行业零工伤的事业，而他所做的这一切，无非是想赎罪（他认为李凡至死与他的疏忽大意有关），也想拯救自己对李凡无以自拔的痴情，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弥补那份永远无法开始也无法结束的爱情梦。

古睿、陈翰(林俊)、史诗，包括小说中属于那个时代的所有奋斗者，他们都是充满了豪情壮志的企业家，都是在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走来并且在时代大潮中成长起来的弄潮儿，他们都拥有梦想与情怀，他们骨子里都是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最后都能把自己个人的梦想情怀与事业融为一体，都在为把自己的事业发展壮大成为能够让祖国骄傲的成功企业奋斗不止，他们不约而同地使着劲、较着劲把“中国制造”做到了“中国智造”！他们是新时期顶天立地、有胆有识、大有作为民族企业家！作为新一代的民族企业家，他们无愧于时代，无愧于民族，无愧于祖国。

二、为重利轻义的物质时代注入精神要素

长篇小说《中国智造》中还有一个不能避开的重要人物：李凡，从小说的叙述结构看，这个叫李凡的姑娘是整部小说的核心灵魂，是一个枢纽，将小说中所有的重要或是不重要的人物都串在一起的中心人物，也是推动小说情节的一个驱动元素，一切都因她而起，一切也因她而落。这个叫李凡的姑娘，几乎是一个落入凡间的仙女，是所有男性心中的女神，她悄然而至，又悄然离去，唯独留下一炷香魂，萦绕在人间，始终活在那些曾经与她有过或深或浅的有缘人心中，久久不肯离去。在作家的笔下这个不凡的姑娘亦真亦幻，虚实相生。

真实的李凡命运多舛，在人世间仅活了二十一个春秋。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这个聪明、漂亮被老父亲寄予了厚望的女孩，但却因为一封情书被公开而选择自动退学，成了深圳特区第一代打工妹，经历了许多磨难，但是再艰难再窘迫的困境都不能击垮这个心地善良又倔强好强的姑娘，为实现未来当一名工程师的理想她勤奋好学，吃苦耐劳，坚持自学，奋斗不息，后来在工厂打工的时候为了保护他人奋不顾身阻挡故障铳床飞出的铁片，结果自己被铁片击中，死在了最美好的年华，令周围人痛惜不已！

作为小说的精神内核，李凡的精神象征和精神意义是不同寻常的，她是具象的，也是抽象的，她既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一批有梦想有理想的年轻追梦人代表，又是那个时代所有年轻人美好的梦想和远大理想的象征，所以以她为中心围在她身边的那些同伴、同学，朋友，爱慕者，他们一直没法忘记她，就是因为她曾经是他们青春时代的梦与理想的象征。那个时代的年轻人不仅有梦，有情怀，还有使命感，勇于担当，有个人的情感追求，也有家国情怀。

随着上个世纪末开始的中国社会转型，这种个人情怀与家国情怀被来势凶猛的消费浪潮冲刷得支离破碎，片甲不留。商业时代的消费浪潮让一切都物质化，碎片化，平面化，人们逐渐从理想主义王国中跌入平庸的现实世界里，坚守理想被视为“另类”，甚至成为一种笑话，但是很显然作家本人就是从上个世纪走来并仍然保留着当年的梦想与情怀的理想主义者。长篇小说《中国智造》在很大程度上还保留着传统文学的写作特征，表达形式传统质朴，主人公品性都正直崇高，思想内容昂扬向上，故事情节和人物塑造都十分完整，作家对她笔下这些人物的塑造也保留着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浪漫唯美的气息，小说也有采用意识流、蒙太奇等创作手法，但是总体而言，主要还是用传统的文学创作手法，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的今天，还坚持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写作风格，不能不说这本身就是一种坚守！

黄秀萍以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纯文学”的表现形式在捍卫上个世纪年轻人的梦与理想，爱与情怀，责任与使命，让她笔下的这些人物始终坚守在理想主义的阵地上，为深处浮躁社会中的人们营造了一种上个世纪才有的浪漫唯美的情感氛围，让人有一种重返八十年代的错觉，能够引起同龄人的共鸣与缅怀，与当今花样百出的网络文学、新锐时尚的新生代文学相比，长篇小说《中国智造》在小说技巧方面也许不够新潮，但小说唤醒了那个时代的激情与梦想，重现了人们久违的理想与情怀，最重要的是它能唤醒那些在物质浪潮中迷失的心灵，为这个重利轻义的物质时代注入一些精神要素，引领灵魂的升华，成为当今文坛的一股“逆流”或是“清音”，重塑时代的品格，从这个意义上说，黄秀萍女士的长篇小说《中国智造》有着重要的文学价值与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