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天自在》:栖居心灵的自在言说
方英文散文以怀人忆旧为主,笔触深入历史与时代、人心与人性的深处。追忆故人往事是方英文观察生活和自我言说的方式之一;追求心灵的栖息和高贵人生的诗意表达,是方英文一贯的写作风格。在其散文建构的艺术世界里,睿智的语言,智性的书写,人性的光照交相辉映,带给读者一种自然而然的冲淡平和之美和通达人情的大气之美。这是其文之美,也是其人之美。真可谓是:文如其人,人如其文。
梁实秋曾说“有一个人便有一种散文”,而余光中在《散文的知性与感性》一文中也说:“在一切文体之中,散文是最亲切、最平实、最透明的言谈,不像诗可以破空而来,绝尘而去,也不像小说可以戴上人物的假面具,事件的隐身衣。散文家理当维持与读者对话的形态,所以其人品尽在文中,伪装不得。”读方英文的散文,我们不难感受到这种随意平实的自然洒脱。作家用亲切而朴实的语言直抒胸臆,流露真情,将自己最真诚的一面展现在读者面前,没有丝毫的伪装与掩饰。读这样的文字就如同与作家面对面交流一样,坦诚的文字总能够让人感受到作家本人的思想魅力。譬如,在《高山肉,流水酒》一文中,作者从“朋友”一词谈起,由现实生活中的“酒肉朋友”说到千古知音伯牙与钟子期的典范友情,最后巧妙的将朋友划分为“肉”与“乐”两个层面,点明文章的要义,在悄无声息当中表露了自己的观点,让人读来意蕴无穷。这种深层的意蕴或给人以启迪或引人深思,它们隐藏在作家文字的背后,需要读者用心细细体悟。《嘉树》一文,短小精美,作者起笔就告诉读者“我是无神论者,却也偶尔做个生死轮回的梦”。开头单刀直入,让人眼前一亮,作者用最透明的语言来勾起读者的阅读兴趣,文章用自由、弥散的文墨写了“树的一生”。直到文章结尾,作者笔锋一转,写道:“生命,无非是‘一呼一吸之间’。这一呼一吸,基本是树的恩赐。”人生的哲理被作者由浅入深的“借树”阐发出来,这样的文字恰似一杯香茗,细细品咂方得真味。
散文作为一种普通而又独特的文体,历来受人追捧。然而,读方英文的散文总能给人带来不一样的惊喜。他的散文不光具有轻巧的结构、复杂的情感、诗化的语言,更重要的是有着抒情的境界。这种境界藏匿在他散文的意境当中,是由物、情、意交织而成的三重奏。比如,在他的散文名篇《紫阳腰》当中,作家将山城紫阳的地势特征描摹得十分具体形象,在状物与言情的有机统一下,借用歌谣“紫阳腰,汉阴脚,安康女子爱做作,要看水色下白河”,进一步凸显了描写对象的特征,并巧妙运用女性的阴柔之美来比拟紫阳的地域特征,潜意识的给文章建构了特征鲜明的意象,使其散文呈现出具象化趋势。这样的书写方式,又在悄无声息之中完善了散文的机杼,提升了散文的情感质量,丰富了散文的内容,使文章的格调有了大幅度飞跃。类似这样的表现方式,在方英文的散文作品里并不罕见。在不同程度上,像在《春讯》《山阳印象》《四君饭落霞》《汉家美食最豆腐》等篇目的个别章节当中,皆有所展现,总让人关注与回味。
法国19世纪现实主义大师巴尔扎克说过:“获得全世界闻名的不朽的成功的秘密在于真实”,“艺术家的使命就是把生命灌注到他所塑造的这个人体里去,把描绘变成真实”。在方英文散文作品中,“真实”始终是一个绕不开的词汇。无论是怀旧忆人的追思之作,还是坦诚布公的对话录,让人读来都有着一种可贵的“真实”感。像在《父亲方周琰》《无母之乡》《书文“复婚”成绝响》《花甲辞》《答著名青年作家胡竹峰》等作品中,作家用最真实的笔触记录着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不管是对父亲私人生活的记叙还是对母亲的故去,自己回到家乡时的感受都毫不隐讳的进行了仔细讲述。更难能可贵的是,作者的讲述是冷静而客观的,是不夹杂外在因素干扰的。这也使得作家的作品具有了某些智性化特点。
在此,我们有理由相信,随着时光的流逝,其散文的智性特征肯定会愈发凸显。再比如,“三周年了,光阴不仁,草木有泪”这是作家发出的叹喟,寄托着自己深沉的哀思,饱含着母子情深的赤诚。文因情而写,情随文而在。散文就是作家情感宣泄的那扇窗,也是让读者窥探作家情感的那道门。打开窗,推开门,作家用作品与读者进行对话交流,用触发情感的言说方式把心灵的震颤传递给读者,在思维的碰撞中不断引发情感的共鸣。这样的作品着实也让作家“圈粉”不少。
著名散文家林非先生曾经说过,“着力创造真情实感的艺术‘境界’是散文美的‘核心’,‘美文’艺术的核心确实是在于真情实感。”毫无疑问,方英文就是谙熟此道的美文创造者,散文集《霜天自在》就是作家用真情实感进行自在言说的真实存在,也是一部栖居心灵的好作品。
(编辑:moyu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