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于人渐有涯》:人事年光应共惜
近日收到申瑞瑾的两部散文集《花事于人渐有涯》和《到那里寻找心中的海》,仔细查看了一下,大约有122篇散文,对于作者来讲,这当然是创作生涯中极其重要的一次集中检阅。但作为读者,我的阅读格外警觉。我试图在这两本集子中更新自己对散文的阅读视野,而不是泛泛点水而过。总体上看,申瑞瑾的散文是及物的,所记均有实际触发和亲身感受,行文淡雅自然,每每从细微处入笔,文中却自有跌宕,偶有侧锋,以个人所关注的人事物,情景心为主轴,轻舒慢吟。显然,申瑞瑾采用的是散文的传统作法。
写花、写茶,出于作者个人的喜好和热切,在那些零零星星的絮语中,显露出人生的孤寂与精神的光亮,这其实是无法调和的两面一体,物象对于人来说,是客体,也是心灵的外化。南朝画家宗炳曾有象外之意的说法,其在《画山水序》一文中写到:“旨微于言象之外者,可心取于书策之内”。在《那一池睡莲》中作者如此感叹到:什么时候,能在清辉如水的夜里,蛙鸣,草动,在一处开着的睡莲池边,轻伫它的眼前? 我相信,彼时《睡莲》定在耳边响起,清泪可以尽情流淌。那一池睡莲,始终如同我与它的初见。这恐怕不仅仅是顾影自怜,更有一种物我合一,非此即彼的人生慨叹。
写旧人,总有些感触会拨动心弦,故我,是一面镜子,不仅照见过去,也照见今天和未来,《蓝色的梦》中那段对话,与其说是关于文学往事,不如说是关乎人生的意义,也许很多人有过类似的经历。写亲人,以真为首要,哪怕是一点小心思,发自内心,由表及里,由实到虚,便有了情境,有了趣味,那段记录也会因此产生象征意义,值得他人玩味。《外婆的窨子屋》里关于家族的往事,像是作者年轻时的一幅心灵图谱,这种真实来源于生活,却走向了艺术表现的普遍性。
关于散文创作的讨论,其主旨离不开文学与时代的关系,而不同时代造就了不同的生活方式,必然会引发文体形态的变化。在被各种自相矛盾信息包围的今天,我倾向于王国维所说的“不隔”,即散文叙事的在场感,如同耳语,叙事者面向某个特定的“读者”,营造出私密交谈的氛围,既是促膝而谈又能见诸公众,散文应该是心与心的直接碰撞与交流。但思维定势是很难突破的藩篱,人们对于美的认知,对于爱的理解,对于正义的辨析,乃至对于生与死的描绘,已经形成牢不可破的价值盟约。
对家乡物事的描述是申瑞瑾散文的重要主题,但她并没有刻意向读者推送,而是将书写怀化溆浦的若干篇什做了陌生化处理,既表达了对地域传统的敬意,又与读者处在同一个维度;可以看得出来,她对家乡的情感完全出于身临其境,而非虚蹈的感怀。比如《云端上的花瑶》《溆浦人的五月半》《家谱与故人》《溆水》等都是我比较喜欢的篇目,在这些文章里,作者更像个寻访者,把她所理解的地域文化传统转换成了当代话语,坦诚的与读者共同走进溆浦的文化传统、历史渊源、自然风物、乡俗民情。
申瑞瑾的散文还散发着一种隽秀灵动之气,她走过很多地方,但每一篇记录都深耕在那方土地中,存留着那片天空特有的气息。在很多写景状物的篇目中,比如《陪着月儿的那颗星》《故地寻梅》《旧州》《黔城雨巷》,她发挥了另一个写作特色——以强烈的画面组成文字影像。我似乎看见,她手中那台单反相机反射出的弧光,在街头巷尾一闪而逝,犹如隐没在思绪之河的鳞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编辑:moyu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