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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天》:英雄交响曲的文学版

发布时间:2021-08-10 来源于: 作者: 文艺报 | 姚展雄 2020年1 点击数:
梅国云的日记体长篇小说《第39天》是打破常规军旅文学模式的成功突破,作品贯穿着忧伤悲壮的情绪,感情深沉真挚,呈现出爱国主义、英雄主义、理想主义的气节,是一部“英雄交响曲”。作品打破传统叙事模式,以悲伤的心情替遭遇人生“滑铁卢”的英雄鸣不平、以无奈的心情替“虎落平川”的英雄难过、以泣血的心情替杀叔成仁的英雄哀叹、以“死亦伟大”的心情替为国献身的英雄自豪,这一波波“感时花溅泪”的音符,谱写成一部当代军旅文学的“英雄交响曲”,成为在“军旅文学史上留下深深印记”的绝唱。

梅国云坦言,《第39天》是他在接到转业命令后的47天内完成的。作品完成后,没有做大的修改。他认为,反复地“修改过程”会因为“左听听、右听听”而“患得患失”,导致破坏作品的原汁原味,违心地粉饰太平,如此会对不住死去的英雄牛大志。《第39天》的第一板块,是完全粗线条的引子,就像是交响曲的前奏。引子只有寥寥500余字,是对整部作品背景的交代。但这仅500字的粗线条,却一下子把读者拉进了主人公的故事里。“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因为是主人,就一直骄傲着自豪着。牛大志就是这个城市的主人,他不但一直因为自己是这个城市的主人骄傲,而且,因为他还在保卫着这个城市。所以他的骄傲比起其他人来,又多了许多的自信。”“可是现在,他的自信没有了,再也骄傲不起来。”“因为一直自以为自己很优秀的牛大志,被组织上一张命令,弄转业了。”简笔勾勒,一如中国水墨画的留白,“密可走马,疏不透风”,给人以无穷的想象空间和审美张力。这一部分,像《英雄交响曲》里面的第一乐章,它外形精致、巧妙,让人回味无穷。

第二板块叙述的是想把一生都献给军队的主人公牛大志突然“被转业”时的心情,这一“乐章”多为站在乐队前的演员发出的“咏叹调”,是甚慢板。在这个板块的文字中,主要是对牛大志的愤懑、郁闷、自责的心理描写。“哦,没有成家没有拖累,就该转业,如果战争爆发了,也让我们这些没有家庭拖累的待在后方,或离开部队吗?什么逻辑?”因为是突然“被转业”,而且没有被组织上告知原因,表现在主人公行为上的是不断地回忆想找到答案。尽管找这种答案并没有任何意义,但一个人面对如此打击,精神上的这种反应却是本能的。作者在这一板块中,大量使用精神分析的手法。比如,牛大志在被宣布转业后,一个人喝醉酒醒过来就呆呆地想:“我牛大志,至少也是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怎么组织上就看不到我的心思。”指导员建中请他到部队吃告别饭,牛大志想,“你们都不要我了,还吃个鸟饭,吃这个鸟饭也是假惺惺的。”告别宴上,政治处孙主任指责他总是给官兵带坏头,他就想到既然自己吃了告别饭就是永远离开部队的人了,你首长却在这个时候说我“算什么优秀军人”。大志极度痛苦,感到自己“现在已经是被宣布转业命令的人,你首长这个时候否定我,让我再没有任何机会来证明自己是优秀军人,我牛大志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视军人荣誉如生命的牛大志在这个时候油然地想到死,牛大志由于找不到让他转业的准确答案,“他这一路上就反复地想着这些事。他也曾试图不想,但脑子里就像是钻进来了一个魔,把其他心思都给吃了,霸占着整个大脑和整个心思。”在懊悔的心情中,他在火车上就常常想,“这一切如果就像做的一场噩梦该多好啊!醒来后,再也不自以为是让领导讨厌了!”为了找到答案,他就这样在精神上被折磨着。在这一“乐章”里,梅国云的心情和主人公的心情是一样的复杂难过,甚慢板的“咏叹调”既有主人公牛大志发出的,也有梅国云替主人公鸣不平而发出的。这一甚慢板“乐章”在整部小说中占了近三分之一,是主人公接到转业命令后精神上最难熬的日子。作者重笔浓墨深入到精神上受到极大打击的主人公的内心世界,赋予了日记体文学作品的精神内核。通过细微地抽丝剥茧,读者仿佛看到了主人公内心的血在精神折磨中一滴一滴地流下,无不为英雄遭遇“滑铁卢”式的命运而扼腕长叹。

第三板块主要叙述主人公牛大志回到故乡的遭遇,这一“乐章”是“诙谐曲”,是活泼的快板。本章围绕牛大志这位曾经的英雄形象的“倒塌和再造”而展开。让牛家村人引以为豪的大英雄回来了,自然要受到最为隆重的礼遇。当乡村们知道英雄是因为犯错误“被转业”时,一身华彩的凤凰变成了病鸡。乡亲们的前恭后倨让牛大志的身心再受折磨。当回到家乡的大志被不知道他转业消息的乡亲们簇拥着回到院子,无奈地接受电视台记者采访时,只得说出自己已经转业。但在这一板块中,梅国云没有用太多的文字对主人公进行精神分析,而是笔锋一转,通过近乎荒诞的“英雄效应”的招商闹剧,把“倒塌”的英雄置于封闭落后农村的风口浪尖,让英雄奇迹般地复活。英雄复活,是以主人公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叔叔为代价的。英雄复活了,光环再一次落到英雄的头上,乡亲们又来个180度的转身,变前倨为后恭,死去的爱情竟也在具有英雄崇拜情节的女孩张小爱心中复活。显然,作为英雄的后代,一个曾在部队服役近30年的作者,对英雄是抱有深深的敬意的。梅国云不愿看到英雄颓废、被嘲讽甚至被戏弄。这里不仅表现了作者对英雄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无奈,还有对人性丑陋一面的愤懑。尽管这一“乐章”的后半部在伦理上是悲剧,但在表现手法上同样是幽默诙谐的,是一种“含泪的微笑”。这也是梅国云叙事的独到之处。从这一意义上讲,在这部日记体长篇小说里面,尽管没有看到多少浪漫的文字,也没有起伏有度的刻意安排,但不同“乐章”的不同风格却让读者的心情激荡起伏,畅快淋漓。《第39天》能做到这一点,正是作者匠心独运的地方。

第四板块主要叙述主人公的最后生命旅程。这个“乐章”具有鲜明的“赋格曲”效果。看到这个地方,读者的耳朵里好像听到了嘈杂的战斗声和凶猛的“骑兵嬉游曲”。军人应该死在战场,马革裹尸!英雄应该在战场上成就英名!英雄牛大志归来!这是梅国云对英雄的呼唤,也是梅国云对共和国军人的呼唤。梅国云没有让复活的英雄定格在牛家村,当牛家村的英雄,而是要让他通过死,实现共和国军人的最高荣誉,将他超度成为国家英雄、民族英雄。这不只是梅国云对英雄的感情,更是对国家民族的一种气节。

至此,梅国云还没有停下《英雄交响曲》的“演奏”。曲子的尾声是甚慢板的“中国式的葬礼进行曲”,这是作者对主人公牛大志的再次升华。牛大志是与恐怖分子在炸弹爆炸中同归于尽的,炸弹又是能量非常大的燃烧弹,自然,牛大志不会留下尸骨。英雄再次回到故乡,而此次回到故乡的英雄,没有遗体,只有军装和军种符号。乡亲们没有把他埋在牛家村的乱坟岗,而是埋在了几百年前为抵御异族侵略的一位无名大将军的坟冢旁边。用心良苦的作家在这里给了本已实现了人生辉煌的英雄牛大志又一份荣耀,虽然大将军没有留下姓名,但几百年来在人们的心中却是与天地等高的,虽然牛大志没有留下尸骨,但从现在起,将与大将军一样与天地等高,与日月同寿,流芳百世。与之对应的是,牛家村的乱坟岗不知埋了多少有名姓、有尸骨的人,过上几代后,却很难有人记得起他们的姓名。梅国云创作《第39天》的价值观、生命观,一下子凸现在读者的面前。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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