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牛》:牛与人的共同命运
小说的深处或许就是结尾“牛命”的说法,这也暗合了小说以独角牛的悲剧整合几个人乃至时代、民族之悲剧的整体结构。
牛以其同乡土中国根深蒂固的联系,的确可以被视为文明的象征,正如小说里说开去的,“我国公元前三千年开始养牛……南方水牛无论外形还是秉性以及它们屁股后面的犁耙等工具,至少与四千年前没有什么不同,其间中国社会却经历了大小上百个王朝的更迭。”
独角牛与小老的形象在很多时候是重叠的。“我”第一次看到的独角牛是“干牛粪和枯黄的皮毛结成团块纠缠不清,背上四处突起的骨峰好像要把它的皮囊刺破。尤其让人不顺眼的是它只有一只左角,右角连根失去了,剩下一个空洞,洞眼里不断有什么东西掉下来,走近看,里面成团成团地翻涌着蛆。”而小老“那条可怕的腿”“在深泥里捅进拔出,不仅磨光了汗毛,而且常常肿胀通红,那只冬瓜脚更是腐烂出水,穿草鞋也疼痛难忍”“经常看见他坐在黄昏的灶屋门口,用扫帚苗把卡在里面的谷粒或石子拨出来。”
他们的命运也有着明显的同调,简而言之就是“驯服”,一种被驱使和主宰的命运,这就是“牛命”的含义。小说中的人几乎无一不是如同牛一般的人,他们在历史与系统的驱使之下毫无自主的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时代洪流,那场带走了村子一半人生命的洪水相比之下微不足道。即便是小说中表面上扮演了驱使者角色的人也不过只是一些傀儡,母队长如此,张组长也是如此,他所言的“高级五保户”云云,其实并非全然是托词。
小说对独角牛所代表的“牛命”的理解是复杂的,一方面“我”觉得它超凡入圣,坦然承担生活的苦难,一方面又觉得“它的驯服只不过是一种懦怯”,尤其是独角牛临终时向象征着恶与权力的张组长下跪,这更让“我”痛苦。带着这种复杂的情感,“我”从拒绝承认自己的“牛命”到坦然接受它,这里所肯定的绝不只是某种自我认同,还是小老、笑笑、独角牛——他们的生命,苦难的灰烬也不能完全掩盖。
(编辑:moyu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