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雷：世事洞明皆学问
文珍是一个擅长写作情感题材的作家，在小说中可以看到她细腻幽婉的情致，以及对男女主人公内心世界与情感纠结的细致刻画，但近年来文珍在不断拓展自己的题材领域，《安翔路情事》《张南山》《寄居蟹》等小说，关注打工者、快递员和“三和大神”，展现了她对新经验、新现象、新问题的观察和思考。最新发表的《有时雨水落在广场》，关注的是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对这一群体我们并不陌生，但文珍却以细腻的笔触带领我们深入其内部，了解其运行的内在逻辑，并以主人公老刘融入和退出广场舞群体为线索，让我们感受到了其心路历程和内心的微妙变化。小说中的老刘在妻子去世后来到北京，与儿子儿媳生活在一起，城市里的狭隘空间、与年轻人的心理隔膜、无所事事的日常生活，让老刘处于一种憋闷无聊的状态之中，儿媳有心或无心的一句话，让老刘开始去楼下溜达，在那里他看到了跳广场舞的人群，由开始的观望到加入其中，老刘内心经历了不少波折，但他也遇到了彼此有好感的王红装、领跳的袁大姐，以及张大姐、宋大姐、孙大姐、田大姐等，成了“万红丛中一点绿”，袁大姐不仅是领队，还向大家推荐理财产品，老刘在王红装的提醒下没有购买，这让袁大姐颇为不满，他与王红装的情感也在升温。但此时儿媳怀孕了，要请亲家来照顾，儿子家空间狭小，他又没钱在这里租房，只有回家一条路了。就在儿子儿媳商量让他回家的时候，老刘还在睡梦中，“他终于梦见和王红装坐在东四一家装修精致的咖啡馆，下午三四点钟，面对面羞赧地笑着”“他们一生的雨水同时落了下来”。小说抒情式的结尾并不能掩饰老刘被决定的命运之无奈，但却为之涂抹上了一层亮色，也让我们看到作者在堪透世情之后对人世所保留的希望之光。
李晁的小说从青春写作开始，逐渐融入了时代的自觉。在《小卖部之光》中，身患残疾的小卖部老板老三从小卖部这个有限的生活场景与周围的人、事发生关联，故事的聚焦点是一个在公路上丧生的男人的死因，但围绕这一事件，众多人的不同反应及其复杂的关系构成了小说关注的重点，老三、连芳夫妇与陈校长，老方、老秦，王婆娘、尤婆娘，小警察，家长里短，世道人心，构成了一幅幅浮世绘，都以不同的方式参与其中，提供了不同的镜像，也让这一事件充满了扑朔迷离的色彩，更加之老三诡异的梦境，以及路边放鞭炮的女人，使小说在对世情的勘探之外，别具一种神秘性与地方性，也让小说具有一种探索色彩。
无论是由情感话题而关注社会议题，还是由青春写作转向社会写作，都表现出新一代青年作家走出个人体验、关注时代命题的努力，但他们并非以问题小说的方式向社会提问，而更多以体验、融入的方式试图写出一个时代的“世情”与特殊景观，这在一定程度上更符合艺术的自身规律，也更适合现实主义作为历史“书记官”的定位，在文学上也更多借鉴了中国世情小说的传统，“世事洞明皆学问”，我们期待在他们的小说中能够看到更多具有时代色彩的生活故事与“风俗研究”。
[ 作者系本刊副主编 ]
（编辑：moyuzha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