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笔力与余途的闪小说
他最新的二百多字《骨质》,小说主人公是贯穿作者系列作品的老愚,老愚有别于滕刚的“异乡人”,也不是王蒙“尴尬风流”的“老王”,是别一种境界风流。《骨质》全文字很少,且全是大白话。经验告诉我们,看这样的作品一般得备几样家什:望远镜、显微镜,甚至顺风耳。在《骨质》看似轻谑的笔触里,却让人看到了文字后面的东西——部分国民源远流长的缺乏骨气的劣根性,时至21世纪仍然大有市场——顺大流、一窝蜂、缺乏独立精神。此时,我们用上了望远镜。
结尾尤妙。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病,岂是看得见的药物能治得了的?瞧,别人(也许是权威)没说什么,仅仅一个喷嚏,就让可怜的老愚,病又犯了——而且还骨折了。“老愚”,让我想起了很早时候移山的愚公,早先的寓言讲的是“坚持不懈”,可悲的是,那软骨病也“坚持不懈”地在我们的血液里流淌到了今天。此时,我们用上了显微镜。
事实上,一个人、一个民族若是精神上软,是要命的。此时,顺风耳派上用场了。从力透纸背的字里行间你听见了什么?我似乎听见,余途正用嘶哑的喉咙喊出了那句话——“救救缺钙症患者”,余途是不是“含着泪水”,我不知道,只知道我自己读到这里时,是眼含泪水的。
说来,识余先生久矣。当年,程思良先生将余途的《我的马》等闪小说推荐给我,我颇有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之喜。余途说,这个小说是他听到的故事,听的那一刻就被打动了。这很重要。因为只有作者自己感动了才有可能写出让读者感动的作品。
这个故事可以是一部鸿篇巨制,而作者仅仅将它浓缩至二百多字的闪小说,仍可让我们领略到作者对宏大精神气质的追求。文中人物性格表现、环境气氛烘托和细节刻画都十分到位,颇见笔力。借用苏东坡评王维的话——诗中有画,画中有诗——余途的这篇作品不仅如此,还可以经受各种生活经历的人多种咀嚼。
尽管我知道我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可能会限制诸位的想象,但我还是想吐露一点最初的感动:永远都不要向命运低头,只要昂首,终会看见苦尽甘来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甚至会收获煎熬后的意外之喜。
余途曾说,艺术的魅力在于激发想象力,恰恰是精致的富饶,约束的张力体现出的短而不枯、小而不弱,才是短小说生命力之所在。精短而不失深刻,叙事而不乏哲理,描绘而不缺诗意,不仅对于作者,更给予读者享受。
几乎在同时,我欣赏到了余途先生的《生命之门》。一段时间以来,人们都赞美《我的马》,而更具有终极叩问意义的《生命之门》却好像受到了冷落,有人说它不是小说,没有环境描写,仅仅写了一个瞬间。创新是第一生产力,这话用在文学上,用在余途的《生命之门》上,也是恰当的。
其实,作为600字的闪小说就是写“瞬间”的。写滴水之“嘀嗒”声,至于水从天上来?房檐来?水笼头?则完全可以省略,同样可以省略的则是滴水的去处(命运),让读者的想象力掌权吧。
我所认为好小说的要素,《生命之门》都具备,只有好笔力才可达到。一是唤醒性,《生命之门》唤醒了我们记忆深处沉睡的东西。二是朦胧多义性,《生命之门》具备母爱之颂、生命之赞、人生之喻多重含义。
作家都爱写童年,最温馨无忧的时候其实是在“门”里时光,一旦出了门,就只有一直往前走了。把往昔的美好,付诸流水和文学吧,我们能做的只有承受和前行。
余途一直在冷峻地叙述,他只管不动声色地去叙述(描写都很少),喜怒哀乐,就让读者慢慢去体会,作者笔下带“风”,是不是“吹皱一池春水”,也是读者自己的事。
(内容有删减)
(编辑:moyu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