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将面临死亡,但我们怎样才算是真正活过
很可爱的一个孩子对吧,可依旧还是离开了我们,偌大的勇气也没能战胜“癌”那个字。这也是我们面对病魔时,最大的无力感的由来,很多时候,一个人做了许许多多的努力、有着各色各样的想法、展望过精彩纷呈的人生,但当病症袭来,我们依旧得正视那些残酷,躲无可躲。
《感染科医生》就是关于一群病人的故事,准确来说,这是一群未经包装,更近乎于真实的病人与他们的家属,你会发觉所有的痛苦无外乎归结于时间、金钱、和尊严,无一例外的,每一个故事又都与死亡有关。在这里,可以看见尽孝的孩子不得不在父辈延续痛苦或是结束生命的选择中挣扎,可以看到得了艾滋病的中年人被社会抛弃而放弃治疗,可以看到被遗弃在医院的老人无一个子女照料,也可以看到质疑诊断结果的庸人在随意撒泼。
更多的,其实是在这千人千面的视野中,看到世事无常的无奈。那个叫楚岚君的女人,没有死于乙肝这个病,却死于爱人的不告而别,对她而言,患病的自卑与恐惧都比不过撤走的依靠,原本唾手可得的幸福被剥离开才是压死人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有那个曾经被当做“非典”痊愈典型的尚云霄,人老了病来了,当初用了激素才把命救下来,反过头去又告上医院,为了些糊口的生活费,明知是错的也得走下去。恩能变怨,怨能变恩,说到底都是为了活着罢了。
还有自杀的毕枝一,醉死的张道九,想死而不能的尤承志,他们在陌生人的眼里,或是一具苍白的尸体,或是一副臃肿的皮囊,人们在世间议论纷纷,却撒不下过多的关注与悲悯,只有在各自的故事里,他们才活成了人的样子,有来时的风景,有走后的路。于建新虚构出的支道了医生了解这一切,他会为之愤怒,也会为之叹惋,更重要的是,他永远记得这一切人们活过的证明。
当然,这些故事里又不仅仅只有病人。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在旁观者的视角中会被同一个称呼所定义,就比如书中所指的医生,当他们穿上那身白大褂,戴上厚厚的口罩,之于他们各自人生的差异性就被消除了,取而代之的是同一个称谓,他们需要为了这个称谓去履行义务并承担责任。在我一直以来的想法里,他们见惯了生死,自然也会淡漠生死,毕竟无论一个人曾经多么体面和辉煌,在死亡面前都得露出最“丑陋”的模样,每一张诊断书都像是最真实的照妖镜,人性的闪光与缺陷都尤为清晰,人间百态,皆在于此。
可在这本书里,我得为过去的幼稚道歉,他们在成为医生之前,依旧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或冷静或冲动;或一腔热血或随遇而安;会遭遇救活一个人奖励一百,填错病历扣一千的“离谱”制度;也会承受对亲人无力回天的痛苦。不会因见惯生死而显得冷漠,反而会因人间苦难聚集而愈发具有共情的能力。就像作者于建新,他被分在了偏远县城的感染科,如序一所说,一个少年得在这里忍受孤独,并从人生的痛苦中去汲取自救的解药。他记录这些同事与病人,为一个个小人物做注,为一段段无人问津的故事添笔,说到底,是因为那份敏感又感伤的心,希望为这在病房里集中起来的苦难悼念。
见多了陌生人的职业,总会或多或少学会如何去理解、去接纳人与人的不同,为那些曾经难以启齿的人与事给予公正的辨明。而见惯了陌生人的医生,又特别是如于建新这般生性敏感多愁的医生,更会在生与死之间找到一丝明悟,这类明悟超脱了对弱者的不忍,与对世故的鄙夷,更多的,是在解读人在如此钝痛的折磨之中,该如何用羸弱的生命去对抗残酷的考验。
故事是虚构的,但那些人生不是。就像这个人物看过的电影《楚门的世界》,楚门在那个被创造出的世界里,活给万千屏幕前的观众看,但于他自己那就是人生,他用力的活着,努力工作、认真经营爱情与家庭、与路人早安以及告别,观众以为的老套剧本,对剧中人就是生活的全部意义。
支道了医生何尝不是如此,他不是为了活给我们读者看的,他是许许多多医护人员中的一个,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他们咀嚼着人生悲喜,依旧怀着不那么世故的执着,他们努力活着,也努力让病人们活着。即使在人们口中,他们只是穿上白大褂的某某,但只要对自己认真,那也就足够了。
(编辑:moyu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