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莉《黄金城》:倾情用心的热爱与温情暖意的书写
正如之前作品一样,《黄金城》的书写风格一如既往地体现了一种温情。作者发自内心的关爱,在笔下倾注了亲人般的关切和对这一群体生命状态的描摹。之所以这么定义,首先是缘于作者的家庭因素,正如作者在《从西安到黄金城》一文中写到的:“他们是我的祖辈,我的外公外婆站在他们中间,我认识的许多老人都站在这段历史的边缘”。“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外婆曾和我诉说了整整一天又大半个晚上,我永远无法忘记自己面对真相时的震惊和悲痛,使命感至今依旧如影随形并令我痛彻骨髓。一心想当个画家的我,从那天决定,我须得用文字去记载河南难民们逃到这城的传奇,把他们平常琐碎的日子留在西安城的历史里”。正是这样的机缘,让作者萌生了写作的初始动机。当然,作者不是为家族或亲人立传,也不是以身边的故事作一个纪实性的书写,她是要以此为契机,进而深入并扩展,为这一群人、这一段历史进行一次创作。这是作家写作的动机和缘起,也是文学创作的一个规律,就是从熟悉的感兴趣的故事开始,进而开掘出写作的深度和广度,最终达到为一个群体、一个时代写作的目标。这样的来自家庭的初衷,加上作家的思想和修养,赋予作品以温情,也奠定了全书温暖与关怀的基调。
作者虽然深怀悲悯同情与怜惜,但笔下的描写和叙述并没有因此而主观化,更没有埋怨和抱怨的负面情绪,有的是秉笔直书、客观描叙,这是写作者素养的体现,也是成就一部好作品的前提。比如作者在描写特定年代的政治生活扭曲与人性复杂险恶等方面,虽然肯定有自己的判断与好恶,但为了作品的需要,为了尊重读者的鉴别力,作者避免了评叙,不做先入为主的议论和评判。这体现了一个作家的自我克制,正是这种自我克制,才能客观地反映出事物的本来面目,也才能够平和流畅地展开故事、真实自然地塑造人物。
《黄金城》依然是对“小人物”“草根”命运的关注。作者进行了大量的案头和田野调查,对他们生存、生活状态熟悉,这使得她在叙述中游刃有余,娓娓道来,让故事饱满、人物丰满。对芸芸众生生命历程的描叙中,充溢着平等、亲切甚至是家人般的情怀,既不是揭开疮疤,也不是粉饰拔高,也非诊断评判,而是充满了对大众的关怀与悲悯。没有小人物,只有小作品,无论针对什么样的人物,只要准确把握、倾情用心,都会成就好作品。特别是对于小人物、草根等很少见诸于传播媒介的群体,为他们树碑立传,把他们的故事讲好,是文学创作者的责任。
这部作品另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情节描叙的绵密细致。作者以细腻的心思、不倦的笔触和极端负责任的态度,把许多细节描绘得十分全面、细致,几乎是绵密到不洒一滴水、细致到不漏一缕风,近乎于一种影像式的记录。书中的大量细节,有着十足的现场感,既能代入,又能引人回忆,这些细节对于作品整体、人物变化、发展脉络等,提供了有力的支撑,也给阅读带来满足感,增加了作品的丰满度。
《黄金城》对人性进行了客观、冷峻、深入的剖析和展示。一部作品,要讲故事、要写人物,更要让人感悟点什么。其中对人性的剖析和展示是最难的,因为人性本身是抽象的、又是善变甚至捉摸不定的,如何展示,就要看作者的功力。要通过对细节、情节、事件、关系等的设计,让读者自身感知,而不是作者先入为主的界定。
作品还展示了对社会生活的准确把握、对历史延展的冷静观察和客观展示。作品时间跨度很大,并且是社会剧烈变化的时间段。在这样的跨度下,能够准确把握并精准描摹,实属不易。尤其对于曾经的时间段,很多价值观念会随着历史场景的变化而变化,作为创作者,如何围绕全书的需要,调动相应的历史背景,采用怎样的观点,这考验着作者的功力。
《黄金城》所采用的穿插式的、两条线的叙述结构,把现实与过往对比,进而显现出发展变化。这种手法,如果掌握不好时机和节奏,很可能会形成割裂。但作者把握得比较准确,让现实与历史实现了无缝对接和节奏准确的“闪回”。
《黄金城》是吴文莉厚积薄发的一次丰硕收获,一部立意准确正向、风格细腻婉转的作品,可读性、思想性都可圈可点,她持续十几载的书写有了圆满的呈现,当然,这不会是结尾,一定还会有新的作品乃至新的系列不断呈现。
(编辑:moyu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