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王安忆的《小城之恋》
摘要:
王安忆发表于1986年的被合称为“三恋”的《荒山之恋》、《小城之恋》、《锦绣谷之恋》,着意淡化人的社会性,将探索的笔触勇敢地伸入“性”的领域并以此来探讨人性的奥秘。在这些作品中,作家一方面以女性特有的细腻而感性的笔触和叙事风格描绘了女性的性爱心理,更以其女性作家独有的女性立场表现了女性在两性关系中的处境、心态和超越,这之中,以《小城之恋》所取得的成就最为突出。本文就从结构主义和叙事学的角度出发浅谈这篇小说。
关键词:
《小城之恋》、性爱、结构主义、叙事学
从结构主义的角度看,结构主义文论具有承上启下的作用,继承俄国形式主义、英美新批评派注重文本的客观分析的科学主义传统,并发展到极致,同时又开启了解构主义的结构思想。结构主义论者强调“深度模式”的寻求与人的主体性的消释。简单的来说就是追求现象底层的具有深度的东西,即事物的“本质”。我们可以从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两方面对《小城之恋》进行分析,从表层结构来看,《小城之恋》只是写了一对未成年的男女对性爱的渴求,表现了一种道德的沦丧。
从深层结构看,小说以性为表现视角,更为具体地说,围绕着性生理、性态度、性情绪、性归宿等方面,作家试图颠覆传统男权文化的性道德和姓秩序,而建立起一套一女性为中心的叙事话语。在《小城之恋》里,王安忆以一个社会责任感极强的作家身份,强烈地呼吁社会重新认识女性全新的生命本能和生命意识。作家试图向传统男权社会秩序提出挑战而希望建立一种女性秩序。传统的中国行道德都强调男性的主动,尤其是在未婚之前,女性被男性引导,似乎已成为一条不成文的定律。在《小城之恋》中,我们很难看出谁的主动,谁的被动。似乎在一切问题上女孩并不是被动地接受,女爱更倾向于主动,这从女孩主动地去找男孩要求性的满足就可以看出来,尽管那是在她思想经过激烈的斗争之后才去的,然而她毕竟主动去了。就是在第一次的性接触中,女孩不是人们想象的会拒绝,当时的事实是,在经过长期的性的幻想和性的渴望之后,两人同时被性这块强大的磁石吸到了一起,而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此后的日子他们都会准时的出现在约定的地点,甚至不说一句话就纠缠在一起,从种种的情形来看,在对待性的态度上没有谁主动,谁被动地问题。这是对传统男权社会中在对待性问题上男性主导一切的观念的大胆的颠覆。
在结构主义史上,法国的结构主义最具代表性。在60年代,法国结构主义涌现了前、后“四子”作为突出的代表。“前四子”是列维斯特劳斯、福科、阿尔都塞和拉康,“后四子”是巴尔特、格雷马斯、托多洛夫和勃瑞蒙。罗兰巴尔特对结构主义的理解分为早期和晚期。在早期思想写作的零度中认为,那种完全没有倾向的写作风格是不存在的。就像《小城之恋》这部小说,加入了作者对女权意识的看法,具有很明显的主体意识,她通过大量的极其细腻的性描写和性心理的分析,表现了对男权主义的鄙视。罗兰巴尔特在前期的思想中认为,把一个文本分离成若干碎片重组后会产生意义,但后期的思想却与之相反,他认为把一个文本分离成若干碎片重组后不会产生意义,表现了他从结构主义到后结构主义的转变,在后期思想中提出了“极乐的文本”这一概念,“即把一种失落的感情强加于人的文本,它使人感到不舒服(可能达到某种厌倦的程度),破坏它的趣味、价值观、记忆等的一惯性,给读者和语言的关系造成危机”【1】。王安忆的《小城之恋》并不是一部让人读了很欣快或者说很舒服的文本,她在一定程度上是对传统观念的冲击,破坏了在人脑子里形成已久的思想,即对性的避讳,对男人的依附(男权意识)。作者开始勇敢地面对人最本能的弱点和生理欲望,“性”在她笔下描写得绝不再是遮遮掩掩,而是写到欲望的高潮,该心花怒放时候就让他们心花怒放起来,不是在人生外面打转,而是直接去写一个个鲜活着的生命。
从叙事学的角度看,“通过一系列学术活动逐渐酝酿形成了一种新的研究叙事艺术的理论和批评方法”,这种理论被称作“叙事学”【2】。在托多洛夫看来,叙事学应是对“叙述的本质和叙述分析的几条原则,提出几点一般性的结论”【3】。这种观念看来,叙事学研究的对象是叙事的本质、表现等叙事文本的一般特征。就《小城之恋》而言,王安忆描写的是小城剧团中一对男女青年演员之间的性爱故事以及各自的内心体验。小说对人类性欲本能的思考有着浓厚的哲学意味。作家一方面表现了男女性欲的觉醒及其所引发的灵与肉的尖锐冲突,表现了道德文化面对性之诱惑的溃败与无能,另一方面,作品通过女主人公博大无私的深厚母爱,在展示生命与性爱之间的内在关联之后,揭示了母性这一生命中更加圣洁与庄严地层面,这样,性爱的悲剧便成为青春的洗礼,充分说明了“人曾经在性爱的泥淖中堕落,但人自身、生活自身,又同样具有自我拯救的力量。”小说的心理刻画细腻深刻,叙述语言绵密冷静、沉着超然,有着独特的艺术风格。
叙事文学是讲故事,即通过外部事件的描述来把握社会现实本身,叙事的兴趣不在于静止的人或物而在于动态的事件,即人的行为及其造成的后果。托多洛夫和巴尔特认为“小说的基本结构与陈述句的句法可以类比。在标准语句即主语加谓语加宾语的格式中,小说的人物相当于主语,他们的行为相当于谓语,他们行动的对象、结果相当于宾语”【4】。在《小城之恋》中“她”和“他”是小说中主人公是主语,他们在练功房的行为及他们之间的性爱是谓语,男女主人公以对方为对象,两人不断地对对方进行索取,觉得自己的行为是罪恶的,但又控制不了,形成了一种灵与肉的对立关系。他们之间由爱到恨再到爱,这些行为以及最后女主人公彻底的解脱,使其心灵变得纯净是谓语。在标准语句的格式中,男女主人公的一系列的动态事件表现了人性的欲望,揭示了社会的本质。王安忆在《小城之恋》中对女性意识一一进行了演译,这是一个不简单的发现。作家试图告诉我们,女性在行活动中不是弱者,相当于男性来说是强者。这王安忆在文本中设定的一个潜规则。在《小城之恋》中作者明显地表现了个人创作意识的变迁,她把女性的经历作为叙事重心,真正发现并体验了女性的生命存在的本质意义。王安忆在这种开放中得到了实质性的突破,她升华到了女性自我认识的阶段,开始把目光投向了人的生命本能,她笔下的女性具有了崭新的个性特点。
叙事学属于以小说为主的叙事文学的理论,它主要研讨作者与叙事人的关系,叙事人与作品中人物的关系,作品的人物特性、叙事视点等,作品叙事与外部世界的相关性,其中叙事视点是当代叙事学理论关注的重心。文学叙事的视点即“人是站在何种角度,以什么方式来叙事的着眼点”【5】。在叙事视点上,首先是叙事人的人称问题,即他在小说中是以旁观者的姿态来叙述,还是用作品中的人物“我”在叙事的问题。在叙事之外,再涉及具体的表现意识的方式,即从什么角度叙事。王安忆的早期女性主义文学创作度习惯性地使用第三人称叙述手法。但在《小城之恋》中却别具一格,作家却干脆连姓名也省略了,通篇只有“他”和“她”。很明显,在文本中,作家要探讨的是一个关于人类生存的一个最基本的问题:性。就这个意义上说,以代表两性关系的他和她构成小说的主人公,这本身就是一种代码,更具有理论上的探索意义。“他”和“她”就像圣经里的亚当和夏娃,构成了最初的人类世界。“他”和“她”已经被诠释为一种关于性的“集体无意识”。同时这种第三人称的写法也有利于作家直接对文本中的人物进行心灵批判和到的窥视。
在叙事学中情节是六要素之首,在《小城之恋》中更为突出。特别是最后的点睛之笔,使得小说的思想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对于如何摆脱性的纠缠,小说给出了一个解决方案:让女孩怀孕并上下小孩,女主人公把精力度转移到照料孩子身上。在照料孩子的日子中慢慢地消除着那种曾经让她刻骨铭心的性的罪恶感。在与生俱来的母性的光辉下多年来折磨她的那团烈火终于熄灭,在那欲念的熊熊燃烧里居然生还了。“‘妈妈!’孩子叫道。“哎。”她回答。这是能够将她从任何沉睡中唤醒的声音。【6】”在一迭声的“妈妈”的叫唤声里,她躁动的生命终于复归平静,在母子之情中得到了解脱。
参考文献:
【1】、参见巴尔特:《文本的快乐》,转引自霍克斯《结构主义和符号学》,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版,第118页。
【2】、参见童庆炳主编《文学理论教程》第四版,高等教育出版社,第233页。
【3】、托多洛夫:《叙述的结构分析》,见《最新西方文论选》,漓江出版社1991年版,第123、130页。
【4】、参见朱立元主编《当代西方文艺理论》,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4月第2版(增补版),第245页。
【5】、参见朱立元主编《当代西方文艺理论》,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4月第2版(增补版),第256页。
【6】、参见王安忆《小城之恋》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4年10月第1版,第241页。
(编辑:moyu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