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寻根文学《爸爸爸》中的变形象征
在80年代中期出现了“寻根文学”的热潮,作家们开始致力于对传统意识、民族文化心理的挖掘,他们的创作被称为"寻根文学"。“寻根文学”出现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中国的当代作家不甘于一直走在西方文学的后面,强烈的希望中国文学能够建构属于自己独有的艺术个性与气质,不再盲目的跟从西方文学。打破西方文学在世界文学垄断的格局。创造出拥有中国特色的文学,使中国文学可以与西方文学进行公平的对话。韩少功在论文《文学的"根"》中声明:"文学有根,文学之根应深植于民族传统的文化土壤中",他提出应该"在立足现实的同时又对现实世界进行超越,去揭示一些决定民族发展和人类生存的迷。"
文学要有“根”,那根应该就我们的传统文化之中,传统文化是“寻根文学”的立足点,所谓传统文化,是指为文明演化而汇集成的一种反映民族特质和风貌的民族文化,是民族历史上各种思想文化、观念形态的总体表征。“寻根文学”的倡导者们希望从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挖掘出与中国现代文学的联系。对于“寻根者”而言,他们不是单纯的挖掘传统文化中“规范”的一面,它“不规则”反面同样值得我们挖掘与思考。这些经历过“文化大革命”和“下乡知青”的寻根派作家,将视野回归到我们中国的本土文化,回顾我们的历史,重新审视我们的传统文化。希望通过“寻根文学”来重新返回社会和文化舞台当中。希望通过在“寻根”的过程中重新找回丧失多年的话语权和自我。
作为“寻根文学”的经典之作《爸爸爸》有着对传统文化中不和谐的病态的思维进行了批判和反思。故事设定在一个名叫“鸡头寨”的山寨之中。这是一个不确定的模糊世界,看似离我们很近,但又觉得很远。这个不知名的小小村寨被群山白云所笼罩,没有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汽车、可以伸缩的松紧带等现代文明的产物出现让读者认为这是一个离我们并不久远的故事,而文中的村寨人民原始而愚昧的生活方式又把我们带到了遥远的古代。在“鸡头寨”就像是一个特定的空间,时间在这里停止,一切都是不会发生变化。寨子里的人们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古老的农耕方式,亘古不变的风俗俚语,从古至今想来都是如此。就连作品中的主人公也是如此,主人公丙崽生下来就是一个白痴,一生之中是会说两句话,一句是“爸爸”,另一句是“X妈妈”,他是一个“未老先衰”却又永远也“长不大”的小老头。鸡头寨的一切都给人们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感觉。作者笔下的鸡头寨这依旧保持着古风,愚昧而迷信,拥有强烈的批评和讽刺意味。在这个人类社会已经高度文明的时代,鸡头寨依旧是那么的原始与愚昧,这里的人们坚信着种种迷信。主人公丙崽生下来是一个只会说两句话身体不协调的白痴,在寨民看来主人公成为这样是因为丙崽母亲踩死了一只蜘蛛精,冒犯神明,现世报应。对于赶路的人迷了路,那是因为遇到了“岔路鬼”,要赶紧撒尿。扎妇女样式的草人来抓蛇取胆,发生了战争要杀人祭神。作者在小说中使用了大量的封建迷信元素,愚昧无知、残忍暴力充分的从寨民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反映出来,揭露了中国传统国民身上的那种由封建传统文化的沉淀下来的劣根性。作者同“五四时期”的鲁迅一样通过写人民的日常生活来发掘中国国民的劣根性。小说中所表现出来的愚昧是一种群体性的、“集体无意识”的,是一种在思维上和心理上的一种缺陷。体现了对中国传统文化和社会的深刻的反思。
主人公丙崽是一个典型的畸形儿,眼睛无神,行动呆滞,畸形的脑袋倒很大,像个倒竖的青皮葫芦,以脑袋自居,装着些古怪的物质。长相丑陋,思维混乱,永远只有一个背篓那么高,穿着开裆裤的长不大的“老小孩”。也是一个饿也饿不死,毒药喝了两碗也不倒的“怪物”。这个“怪物”将自己一切的人生态度都归结为两句话中“爸爸”“X妈妈”这两句可能连丙崽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口语中。作者通过塑造丙崽这样一个污秽不堪、精神失常、粗鄙呆傻人物形象来对我们的传统文化中那些“不规范”“畸形”的思维模式进行了深刻的揭露和反思。作者就是希望通过“丙崽”这一形象建立一种象征,他就是在“不规范”的传统文化中所产生的畸形产物,他代表这愚昧无知和现实世界的相悖。作者想要从丙崽产生的文化环境中去反思历史,去发掘出民族文化的“根”。在鸡头寨那种原始的类似于部落间的战争依旧存在,将战争原因单纯的看作为“神婆”口中所说的那样——年成不好,重要是鸡精在作怪,鸡头峰正冲着寨里的两垄田,把谷子都吃到肚子里面去啦。鸡头寨与鸡尾寨的战事连连失利,大家又想到杀人祭天,作为一个累赘的白痴丙崽理所当然的被选作当祭品,然而祭天时候的一声炸雷,又改变了对丙崽的看法,从一个只会说“爸爸”“X妈妈”的傻子摇身一变成为了神明受到寨民的顶礼膜拜。在丙崽和寨民的身上我们看到了一种畸形的扭曲的文化。作者通过小说中的种种人物演化这种畸形扭曲的文化。山寨间的战争最终以彻底的失败而告终,村寨为了种族的继续繁衍而向外迁徙,全村的老弱病残依照古训都被迫喝下毒药,但是喝下两倍毒药的丙崽依旧顽强的活了下来,在山谷中幽灵般的喊着“爸爸爸爸爸......”,继续丑陋的生存着。呈现出寨民不可根治的愚昧和精神的病态。丙崽的“不死”代表这在传统文化中那些根深蒂固难以拔除的病态精神民族愚昧。作者通过对丙崽形象的夸大来揭示我们当今任然存在的病态的民族意识。引起我们对这种民族的劣根性就行思考和反思。
小说中的丙崽娘依旧是一个悲剧的人物。丙崽娘和山寨中其他人有些许不同,她不是山寨土生土长的鸡头寨人,操着一口与山寨不相同的口音,相较与鸡公寨的麻木的村民来说她至少拥有着希望,她用她那把剪刀剪鞋样,剪酸菜,剪指甲,也剪出山寨的一代人,一个未来。然而为山寨剪出一代人的丙崽娘却自己生下来一个怪胎,她想改变这一局面,将自己的希望寄托给神灵,求神拜佛,尝试使用各种办法也没能让那个白痴儿子说出“爸爸”和“X妈妈”之外的第三句话。悲剧缠身的她有着自己的生存方式,借助着看守祠堂喂猫的粮食带着丙崽艰难的存活下来。在山寨的深夜,丙崽娘会让丙崽坐在他得膝下喃喃对儿子说话,尽管儿子嘴里奔不出第三句话来,但对丙崽娘来说是一种谁也无法夺取的享受。作者笔下的丙崽娘是一种特定历史的时代产物,心中有着希望,却无力去改变这种局面,生活只能是无声的顺从顺从再顺从。一生都只能肩负着折磨与苦难,最终也只能在折磨与苦难中消失,留下一个只会说“爸爸”“X妈妈”的白痴儿子。白痴儿子的两句话更像是对这个愚昧病态世界的无力呐喊。
作者笔下的丙崽爹在小说中担任着无关紧要的角色,在他的身上一切都是模糊和不确定,他是否存在都是一个不太重要的迷。丙崽爹在作者的笔下有着特殊的象征意义,他代表着时代的新生,却又显朦胧而无力,不满于自己的臭婆娘和白痴的怪胎儿子,他勇敢的逃离了鸡头寨,去外面寻找新的生活,走出了总是被白云笼罩的山寨再也没有回来。从丙崽爹的身上我们仿佛看到了反抗的影子,不甘于现状,想要跳出这样一个原始愚昧而无知的圈子,他并不听从村寨里面的传闻,出了山寨,碰上祭谷的,可能取了你的人头;碰上剪径的,钩了你的船,抄了你的腰包。还有些妇人“放蛊”让人暴死。在这个保守、愚昧与顽固包裹的山寨中丙崽爹的“逃离”让我们仿佛隐约看到了时代的新气息,看到了改变与希望,而然这种气息并不强大,依旧是那么的无力和软弱,丙崽爹的行为单纯的只是一种懦弱的逃离,软弱的他无力去抵抗千百年来传统文化所积淀下来的扭曲的民族意识。虽然拥有了新的时代气息,但是这种新生事物的力量还很薄弱它无力与强大的传统文化所匹敌。和丙崽爹有着同样象征意义的是那个同样具有反叛精神的仁宝,他每次从外面的归来,总是能够为山寨带来一些新鲜事物,一个玻璃瓶子,一盏马灯,一条能长能短的松紧带子,还有一双很不合脚的大皮鞋壳子,在石板路上嘎嘎咯咯地响,有着一副新派人物的气象。嘴里说着一些寨民听不懂的新鲜名词,让同伴们心生崇敬,不敢再去找他去做一些“庸俗”之事了。在寨民“集体无意识”的愚昧中,仁宝痴迷与现代的文明,也为之做出一些努力,然而这些微小的尝试都是徒劳。在这个从未被现代文明沾染的封闭善哉,人民还是依照古训继续的活下去,仁宝只能被看作是一个另类而不被重视,同样会被一成不变的山寨所遗忘。留下的只剩下他那“就要开始了,可能就在明天”。可是什么什么才能到达遥不可及的“明天”?这或许是作者对于渴望“明天”的到来发出的希望呼喊。
作为在新时期对于文学的一次新的探索,以韩少功为代表的“寻根文学”为中国新时期的文学探索出了一条新的路。随着世界文学的发展,中国的作家也将视角聚焦在传统文化问题上。我们在对于传统文化摒弃与保留的问题上出现了激烈的对峙。在韩少功对于这一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思考。文化是历史向前迈进的前提。作者对于传统文化的辩证思考值得我们肯定。作者通过作品将我们放入到现代与历史交融的环境中让我们去思考,让我们站在这样一个混乱不清的环境中去思考民族文化与人类意识。在寻找文学之“根”中,不断潜行,通过传统文化让中国文学释放出耀眼的光芒。
(编辑:moyu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