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情境中的旧体诗词新气象
虽然今年书展的活动由于疫情的原因,人气好像比以往低一些,但我想每年一度的国际书展,中国作家馆在这儿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展位,向首都、向全国、向世界展示中国作家协会和中国作家出版集团在文学出版方面的业绩,这个活动本身的重要性和它在社会舆论宣传方面所取得的作用,还是和以前完全一样。
尤其我看到今天在这个活动环节,坚持在展位上工作的这些年轻的文学同仁、年轻的文学朋友,印象特别深,大家都满怀共同热爱文学事业和文学行业的感情。今天到场的葆国老师和林峰老师都是当代诗词方面的资深作家,而且也在诗词编辑和培养年轻的诗词创作人才方面做了很多工作,江岚副总编也同样,既是编辑家,也是诗词创作的行家。有机会当面聆听各位老师高论,对我是很宝贵的学习机会。
复兴在社会心理演变的新节点
以我感觉,诗词歌赋或整个旧体诗文的创作,这几年,似乎正在经历一个从以往相对冷寂的状态,不断升温、不断走热的变化过程。包括主流媒体和新媒体上类似于诗词大会的各种活动,取得的热烈的反响是在此之前一二十年难以想象的。我自己的专业是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论岁数我属于70后,我们这代人成长的过程当中很明显的感受就是,在当代中国人的文学生活当中,旧体诗词或者说古典的写作形式好像是渐行渐远。虽然在课本上要学古诗文,但是好像学着学着,越学离我们生活越远。
谁知道我这个岁数的人到了40来岁,却看到社会上出现了完全不同的变化,年轻一代人中的诗词歌赋的阅读爱好者和写作爱好者,突然之间好像从地下钻出来一样,形成了一派好像是“春风吹又生”,特别蓬勃、特别热闹的场面。有时候,我看着这样一个局面,感觉到好像我这个岁数的人被隔过去了,我们这代人在旧学方面的熏陶,好像还抵不过90后、00后当中对古典诗文特别热爱、在写作方面也训练有素的年轻一辈。我想,文学的发展和文化、文明的总体进程,经常表现出周期性特征,像车轮一样,从一种状态要转到另外一种状态,从时间轴上看,好像是不断地向前进,但是如果观察那个车轮本身,实际上它是来回往复地在旋转。
百年中国新文学的发展,是以否定和排斥古典文学或者是旧文学为开端的,那个时候把古典文学称为旧文学,但实际上,即使是喊出那些抨击、反对旧文学口号的文学革命先驱,也从未放弃旧体诗词的写作和阅读。一百年节点到了,原来被碾压在时代车轮底部的旧文学,如今再一次焕发出了新鲜的光彩,而且这个光彩是实实在在的。我读了《风展红旗如画》,这点感受更强。尤其是这书里的中编,展现新中国成立以后社会主义建设风貌的这部分诗词,给我感触尤深,看到茅盾、林伯渠等文坛、政坛老前辈的作品,自然而然想到他们作品发表之前之后,《诗刊》上发表过毛主席的诗词,发表过他和臧克家讨论诗词创作的通信。那正是新中国建设的起步时期,从老一辈革命家、文学家到各行业普通劳动者和基层的写作者,他们的所见所闻所感,从社会现实风貌和精神状态里的点点滴滴,都在他们当时所作的诗词中有直接反映。
过去我们中国人总说,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中国的每一个人都有一颗诗人的心,无论他是不是真的写诗了,至少他有阅读诗的经历和经验,更重要的是在每个人的心灵深处,对自己个人生活和社会生活当中一些重大的事件,实际上最后都习惯于归结为诗的形式,纳入自己的记忆库存。当想起年少时候的很多快乐时光,想起自己青春成长的美好岁月,很多人最后表达自己的情怀或者想要表达自己感慨的时候,都会选择诗的形式,或自己写,或借用他人写的和经典中早已存在的诗句。很少会想到去背诵或者朗读一段小说,或者说用戏剧影视的台词来代表。还是诗词力量最深切,最有穿透力,而且能够在更多的人当中引起共鸣。贺知章《回乡偶书》一首小诗,却能跨越地域、跨越时代,把阔别多年再回家乡的无数游子的情怀带动出来。而诗歌以外的其他体裁作品,虽然在相同的题材上也有很多重要的创作,单独去欣赏也是很有感染力,但如果论穿透力、凝聚力的强度和广度,自然而然流动在我们心头的,还是短小明快的诗词。
从这个意义上看,诗词的写作在最近一些年社会生活当中全面复兴,是我们民族心理和文化心理层面一个非常自然的、带有规律性的现象,不是偶发的现象,也不能归于媒体运作的个别人、个别事件的推动,真要推动也推动不起来,这是社会文化和社会心理演变到了一个历史周期的节点上,出现了一种过去被称为新的和过去斥之为旧的两种文学形态和文学资源的再度融合趋势,进而形成了完全崭新的局面。
诗文写作里的“旧体”需要正名
读《风展红旗如画》,让我这个从事现当代文学教学和研究的人,不自觉得会感慨:无论是比较长的律诗,还是比较短小的绝句、小令,或带有点赋的性质的渲染、铺排比较多的一些古风,总的来说,和当代人通常阅读到的文学作品相比,篇幅都非常简约。它们发表在《诗刊》和《中华辞赋》上,所占篇幅非常少,一个页面甚至可以发十几个作者的作品。在我们这个时代,话语的喧嚣特别常见,每个人都也有很多表达的机会和表达的方便。现在经常说一个词儿叫“金句”。好的诗词,是每一个字都得自反复的锤炼。
读惯了当代文学作品,带着看惯了当代文体和当代作品的眼光,再来看《风展红旗如画》这部诗选所荟萃的半个多世纪以来的《诗刊》和近年的《中华辞赋》上登载的优秀诗词作品,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实际上我们当代人没有丧失用非常凝练、非常简短的形式表达自己生活感受和人生体验的能力,并不是现在只要一进入写作,一进入表达,就个个都得是话唠,非要用那么大的密度、那么大的篇幅,才能把意思表达清楚。中国人还是在惜墨如金、以少胜多的文字表达传统中,保持着传达自己置身当下时代的精神力量和生活感受的足够才能。
刚才葆国老师提到一句话,《风展红旗如画》中已有值得传世的精品。通读全书时,我特别留意了三位老师的作品,葆国老师和江主编的作品都是诗词创作的老手,尤其林峰老师的好几首词,在这本书的后半部分正好排定在一起,我觉得完全可以配上相应的乐曲,音乐性很强,词句很优美。这几年古典风韵的音乐作品非常多见。
我平时主要在高校里面从事文学专业教学,课内课外也指导学生练习文学评论写作,我自己业余也常写点评论。回身反顾,面对当前诗词创作持续活跃、不乏佳作的现实,我们的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需要更多地介入到诗词创作的现场,对已经存在的当代诗词佳作,多做阐发、多予呼应,多从理论层面上给以折射和聚焦,让已经具备了经典潜质或者说经典影响的文本,把它真正的美、真正的力量,通过理论批评的话语,转换到非常热闹、非常喧嚣的当代文化的批评、当代文化的社会传播的话语潮当中去。
在这方面,我的一点感觉是,当代人写的诗词进入文学批评界时,首先应该理直气壮地正名。我不太喜欢“旧体”诗词这个说法,尤其是和《诗刊》《中华辞赋》的师友们有了一些接触、得了一些阅读当代诗词作品的直感之后,更觉得旧体诗、旧体词这样的说法,既没有规范的学理概念内涵,也不切合写作现场的创作心理实际。古人不用提了,近代以来,直至今天,相信每一位诗词写作者即时的写作心理活动中,依照旧的体例、蹈袭旧的套路的念头,都该是次要的,表达自己崭新、鲜活、独特的感受,为此在形式和体例上努力呈现新意的诉求,应该是主要的。这和从事现当代各种体裁创作,是同情共理,完全相通的。
所谓“旧体”诗词,这只能当成一个约定俗成的说法。在文学批评话语中,论诗文而分“旧体”“新体”,也只是在沿用俗称。而且,按照现代文学、当代文学话语圈里的惯常说法,文学艺术是讲求创新的,创新者为上为贵。诗词怎么就一定“旧”了呢?很多人在不太了解当代诗词创作的时候,总觉得诗词创作落伍于时代的原因就是格律太严。我看《诗刊》和《中华辞赋》,感觉格律诗也好,古风也好——古风也是有规矩的,只不过跟格律诗相比,规矩不太一样。
古代人或者近代的人写格律诗、写古风的时候,遵循的诗词体例规矩,也首先是他们所处时代的产物。诗词被称为“旧体”以来的近一个多世纪,许许多多有才华的诗词创作者,已经从不同的角度,对格律诗和古风以至各种词牌的体例,进行了不少新探索和新发展,形成了具有现代气派或当代特色的韵辙平仄的路数、格局和风采。这些都积淀和体现在很多事实上早已脍炙人口的现当代诗词佳作的具体文本中。
遗憾的是,我们文学理论界、文学批评界在这方面还没有进行及时系统的归纳和整理,以至于感觉到好像古人留下的那套诗词歌赋的形式规矩就是唯一的、永不可变动的规矩。实际上,在笼统而言的古代的格律诗创作的历史长河当中,格律本身也是活着的,是一直在变化的。从新中国成立到现在,70多年了,朗朗上口、传诵甚广的当代诗词,已经累积了足够多的文本,足以支撑起一种当代中国气派的格律体诗文写作的新体例。
短小篇章凝聚力和冲击力更持久
《风展红旗如画》里的大多数作品,都着力于表现诗人对革命战争年代和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重大事件和重大成就的感应,在诗词之外,这些大事件、大成就,已经有政治文件、新闻报道形式的表述和记载,还有各自行业的专业记录,那么,诗人和词人去记载它、反映它,又有什么样的意义?这就涉及到时代精神和个人记忆、个人体验之间的关系,就像许多流传了千百年的古诗文经典一样,诗词能够记载一个一个个体的人,可能在日常生活,也可能在大的时代变化当中,他自己内心可能是非常微妙的律动。固然有很多大块文章,作为我们民族文化宝库中的重要经典,流传了下来,但也有一些作品,虽然篇幅体量很大,但随着历史烟云彻底消散了。
倒是篇制短小的一些诗词作品,却穿越了千百年,历经种种时代风雨、种种社会激流,存留到了今天。它们本身形态好像显得很微小,可是蕴含了持久不衰甚至历久弥新的活力,我们今天一读起来仍然能感受到其中的精神温暖和情感冲击。一个根本原因,是作者当初写它们的时候,本来就是瞄准和捕捉了个体心灵当中非常微妙、非常深切的那些状态。我想这种状态,在当代的诗人、词人的写作中,尤其他们在写出好作品的时候,一样是存在的。
古今动人之作,创作机理中总有相同之处。因此,我觉得好的诗、好的词、好的小说、好的散文,新诗也好或者被称为旧诗的那种创作也好,当中有共通的一些规律,就是它们总要把握住并且展现出一些不能够被非文学的那些写作形式或者说话语形式承载的、独属于我们个体心理层面的某种情感或思想上的一些细腻体验。也许它是碎片化的,也许它关联着很多大事,但是到这儿,只是像碎金碎银一样的,只是闪烁着一点非常微弱的光芒,而诗人和词人作为人群中精神活动和表达能力都超常敏锐的特殊人物,如果恰好把这些散碎的光亮定格下来,那他的作品也就可以像历代留存下的很多经典作品一样,产生很强的感染力,获得很持久的文学生命力。
所以,被称为旧体诗词的创作,绝对不应该是当代人精神生活中的一个风雅点缀,或日常文化消费流水线上的一份古早味快餐,更不是文坛正席之外的一块小点心或者摆弄文字技巧的一个小把戏。就像《风展红旗如画》这本书所选的诗词,刚才两位老师讲得非常好,它整体的风格是刚健的,格调是高昂的,我觉得这是当代诗词能够在当代社会存留下来,而且现在还形成了一个看起来是非常喜人、非常可观的读者和作者队伍,最重要的文化心理和精神生活上的社会基础。
作为一个读者,也作为一个学习者,衷心期待在《风展红旗如画》这本诗选出版之后,《诗刊》和《中华辞赋》在培养作者、引导读者,推动当代诗词歌赋创作方面,继续取得更大的成就、更大的收获。
新媒体上的旧体诗词出征
补充读《风展红旗如画》的另外两点感想。这本诗选的一个特别之处,就是除了精选《诗刊》70年来各个阶段、各种风格、各种主题重要的诗词作品之外,还选了近些年来发表在新媒体上的一些作品。包括《诗刊》《中华辞赋》这两个刊物外围的中国诗歌网和微信公众号等自媒体,平时维系和培养的作者群当中的佳作也选进来了。这是挺时尚的举动。
就我的了解,自由体新诗或者说现当代诗歌,大概从1990年代初期起,就开始经历衰落,主要因为那个时候诗歌——指的是现代自由体诗,它的市场效益不是特别好,不容易产生市场层面的热烈反响。那时候有一波综合性文学刊物上的诗歌栏目和诗歌发表量急剧萎缩的冲击,甚至有段时间不少文学刊物上的诗歌栏目都取消了。后来好多诗人转战到了博客和网站。
这些年,新媒体上的诗词写作也形成了很大规模,对这部分写作现象和它们关联的作者,与传统纸媒介文学刊物进行整合,并且促成常态化的写作理念和写作方式上的深入交流,我觉得这挺重要的。因为这两部分写作的出发点有相同的地方,也有比较大的区别。两边的作者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不是新媒体上聚集的写作者都是年轻作者,也有一些是中老年,他们写作的心态是不一样的。林老师刚才提到,有一些刊物或者媒介上面,有一定身份才能够在那儿露面,在那儿发表作品。在新媒体上发表作品的人,很多就是出于对有一定的等级制或者有一定的身份限定的这种发表方式、发表机制的抵触心理。他们是把新媒体的空间作为一个更加坦诚的、更加自然的,也是更加本真的一个表达方向来把握的。纸媒介的出版机构也好、编辑也好,都有自己的纪律和要求,在某种程度上会影响作者在面对纸媒介时候创作的心态或者说投稿的心态。
所以我觉得这两个方面的作者在诗歌写作上的交流很重要。因为诗歌主要的写作特点还是贴近人的个体心灵,贴近个体思想感情深处的一些很细微的活动。我不知道我这个理解对不对,我阅读的感觉是这样的。因此,人在袒露自己内心反应的时候,无论是对一些重大社会事件很激动、很昂扬、很兴奋的一种感触,还是他内心对自己个体生命经历的一些沉静低调的回味和反思,都是有一种要把深层的体验呈现于外的自我挖掘、自我表白的过程,非得是在平时其他话语方式很难表达的感触,才会放在诗和词这类写作当中呈现。
因此在诗词写作过程中,人的心理自由度和开放度是很重要的,但是如果考虑起作品的去向,是在新媒体上发表,还是在《诗刊》这样的刊物上发表,这种心理多少会影响他的写作,造成的写作心态还是不太一样。这么一看,《风展红旗如画》和《诗刊》编的其他不少诗选,都能够重视新媒体的作者群,这是非常可贵的。因为新媒体上聚集的作者群,永远会比纸媒介上更多,而且聚集的读者群和作品量肯定也是更多,虽然它出现和存在的时间有可能很短暂。
不止息的诗词经典化进程
刚才两位老师谈到和诗词经典化相关的怎么看待古代诗词的传统。选本很重要,是古代的诗词的经典化,一个很重要的经验是选本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不是重要作用,而是唯一的作用。最突出的实例,就是盛唐璀璨诗空群星灿烂,除了杜甫是后来补入的,其他人的星光闪耀最初都得力于《河岳英灵集》的遴选和推重。选本催生经典这种机制,今天也没有失效。尤其是诗,因为诗到现在还是篇幅短小,如果指着一个作品在文学空间里面占多大的份额,那恐怕诗永远抵不过篇幅很长的那些文类,长篇小说抵不过,短篇小说都抵不过。提升优秀诗作和诗人在文坛和整个社会上的能见度和认知度,无论是一时还是长久,都还得靠诗选。
如果说对《风展红旗如画》这本诗选我还有点奢望或者不满足的地方,那就是编者选诗时肯定是有想法、有标准的,但出版成书的选本里,对遴选、编排这些诗作的编者的想法,还透露得不够充分、不够具体。在一篇简明扼要、提纲挈领的前言之外,如能像古人那样,用评点的方式,对纳入选本的全部作品或者重点篇目,做一些切入词章细节的赏析或交代创作背景的说明。不一定是附在每首诗或每阕词的后面,也可以类似于评注本的古籍的那样,不做完整的评析,就是随文随诗,穿插在诗句之间,或者加一个注,或者做一两个字眼的书的鉴赏和引申,让编选者和作者在诗选中能够有一种错位、复调的对话。
这样一来,诗选就比刊物上第一次发表作品的时候,多了一层信息,它就有了自己独立的风骨和灵魂,使选家和作家的声音混合并置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规模更大、意味更丰富的表达格局。这么一本诗词选,就能顶上好几部单个作家写的长篇小说,因为它的作者更多,所收作品的生成时间跨越的时代也更加宽广。
把当代的诗词选本做好做精,大可以汲取古代的类似形态选本的编纂经验,这样有助于刚才两位老师说的,当代诗词的经典化。当代这样一个文学和社会环境之下,诗词领域如果要留下一些新生成的经典之作,是慢慢让它自己在那儿积淀,还是加以适当的推动?比如用古已有之的选本的方式来加速这个过程,使这个过程变得更有专业品质和专业精神。在诗选编纂的方式上,还可以再想一些办法,借鉴一些优秀的经典诗选的做法。
其实现在印刷、排版的技术已经非常发达了,像古人刻印诗集,在中间夹杂一点点评文字那种形式,今天如果我们要去做的话,应该是实现起来更加容易了,甚至还可以配上一些有声的资料。近些年大学用的专业教材很多都配上了二维码,直接关联随时能在线收听或观看的音频、视频资源。诗词选本也可以这么做,比如在的诗人作品之后,加上二维码,链接到诗人本人吟诵自己作品或讲述一些创作周边情况的在线音频资源,这个选本的价值在多媒体的时代就更加能够发挥到极致。
关于这本诗选,我刚才已经提了不少,我觉得现在编成这样已经非常好,如果说再让它锦上添花,内容变得更圆满一些,刚才听林老师和李老师谈到诗词创作的个人体会的时候,我就想我们过去读古典诗选的时候,其实特别想了解,第一作品是怎样产生的,第二是写作品的人生平阅历是怎样的,其中有哪些和他的诗作联系紧密的特殊情况。如果是一个集大成的诗选的话,除了把作品本身呈现出来,把作者的姓名标出来,是不是也可以把作者基本的情况,尤其是和创作相关的关键点做一简要说明。就像过去古典诗词的一些选本里面,对一个诗人的籍贯、生活年代和仕途遭逢,都有附注。因为古代的诗人相当一部分都有为官经历,官不一定做的很大,但是他的官运,什么时候入仕、致仕,中间升迁、贬谪的际遇如何,也就是政治生涯,和他的诗歌写作的道路往往有直接关系。因此,看古诗选本里面一般都至少会有诗人的生平、籍贯和仕途轨迹要点。这些对于一个古代的诗人和他的创作来讲,可能是关联最密切的因素。
我们当代的大部分诗人,创作的时候都正当他们活跃在诗坛和人生的现场之际。但是肯定他们特别重要的作品,也仍然是和他的人生经历有关系的。如果把这个背景加以最简单的说明,只会帮助而不会妨碍对他们诗作的理解。简要地附加了这样的信息,一本诗选里面不但有“文”而且还有“人”,两方面相互能够呼应,读起来可能会感觉更有厚度,至少信息更充分了。恰巧是当代诗人、词人与创作相关的生平资料,还很难查询到。尽管到了今天,百度百科等各种信息平台上,有点头脸的人的简介,都很容易查到。但是诗人、词人的信息还真不好查,要想了解一下他们诗词创作的背景情况并不容易。
如果今后再出类似诗选的时候,我觉得《诗刊》肯定有这个方便,加上特别简单的诗人的小传,可能会显得更充实更圆满。像书中收的林峰老师的《念奴娇•白帝城》,我初读时就觉得写得很好,雅致精粹。但刚才当面听他这么一讲,纠正了我光读字面的一些认识,或者说补充了他写这首词时的不少更细致的想法。所以我觉得这是挺重要的,对一些代表性作品,第一个加上诗人、词人的小传,第二把代表作凸显出来,加上出于诗人自己的一两句话,白话、文言都可以,为自己这首词做一个诠释或者引申,表明这是他阶段性的代表作。因为我觉得诗词确实也有伴随生活的作用,有时候确实分量比较轻,有时候下的工夫比较大,创作甘苦,心力投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作者自己一点痕迹不露,读者可能永远捉摸不透。诗选可以为有心的作者和有心的读者提供一个沟通的渠道。
《风展红旗如何》这样的诗选,是很有意义的。当代诗人、词人的作品,在国家级的文学专业出版社——作家出版社,连续推出成系列的主题选本,以往确实还是挺少见的,没有这么大的投入,没有形成这么大的规模。
2021年9月17日于北京顺义中国国际展览中心新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