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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立功《白祭坛》:战火烽烟中的湘西

发布时间:2021-11-03 来源于: 作者: 点击数:
关键词:岳立功 《白祭坛》

自1986年至今的三十五年间,岳立功终于完成了他的长篇小说《黑营盘》《红城垣》《白祭坛》湘西三部曲。《黑营盘》中,凤凰田青树(田兴恕)随曾国藩的湘军攻克太平天国都城天京时,与同乡张文德等带头充当攻城尖兵,口含鲤鱼刀,赤膊上阵,壁虎般爬上高高的城墙,第一个跃上城楼,战功卓著,随后官封贵州提督,田氏家族从此兴旺,影响湘西近现代历史几十年。《红城垣》写辛亥革命时期,田青树的儿子田昭全,从日本留洋回乡,盘一根假辫子,又是口含鲤鱼刀,爬过高高的红城垣,杀了满清在中国最后一个顽固堡垒——竿城军政首脑朱道台,在竿城建立了"湘西临时军政分府"(后改编为四十集电视连续剧《喋血边城》在全国播出)。《白祭坛》以抗日战争为历史背景,以竿军的盛衰为主线,以洪城及镇竿为故事主要发生地,描写了大湘西官、商、匪三个不同家族两代人的纠葛,折射出一个民族英勇抗争的光明之旅。《三部曲》揭示了湘西地方武装、民族自治、红色革命的根由、演变与走向。本文重点评说《白祭坛》,也顺带其他。

1933年至1945年间,湘西和全国一样,一直处于战火烽烟之中。占山为王的土匪枪炮乱打,贺龙领导的工农红军在这里诞生,开展反围剿的武装斗争,抗日的最后一战在湘西雪峰山进行。湘西的地方武装竿军及其首脑,一度成为湘西这段历史的主角,成了《白祭坛》一书的重头戏。岳立功敏锐地抓住湘西历史的主干,叙说湘西健儿用血肉之躯担当起国家兴亡的匹夫之责,谱写了湘西人民自尊自强、内反专制,外抗日寇的可歌可泣的悲壮史诗。

一、战火湘西的写作路径

湘西,不仅有传说中靠“符节”昼伏夜行的赶尸,古老神秘的“放蛊”,凄美的“落花洞女”等奇风异术,更重要的是那方土地曾藏龙卧虎,发生过许多惊心动魄,却鲜为人知的历史事件和人事变迁,几乎影响到中国近现代的历史进程。湘西,自辛亥革命以来,名气大增,那里出了中国第一个国家政府总理熊希龄,有与宋教仁、林伯渠是同学的土家族南社诗人田兴六,还有名动世界的沈从文、黄永玉。但真正左右近现代湘西历史秩序的,还是军政首脑及其军队。

《白祭坛》最突出的特点是,通过军人纵横捭阖的战争,正面描述了大湘西的近现代历史,揭示了历史的必然走向。小说涉及的军政要员和重大事件,皆为真人真事,蒋介石、李宗仁、贺龙、张治中、何健、程潜、唐继尧、薛岳、王耀武、王家烈等历史名人,用的全是真名实姓。湘西本地名人虽不用真实姓名,但一个个都有相对应的模特儿可考:田青树——田兴恕;田昭全——田应昭;陈玉轩——陈榘珍;谷子齐——顾家齐;覃飞——龙云飞,覃啸天——龙云飞的儿子。为了更明朗地昭示作品的历史真实性,笔者在引用作品人物姓名时,索性恢复其模特儿的姓名而呼之。

《白祭坛》分上下两卷。上卷19章,前五章,写湘西地方武装“竿军”与贵州军阀王家烈的黔军争夺洪(江)城的战争,王家烈失败,所派三个师改弦易帜,全部投靠竿军,竿军由七千人扩充到三万人。老统领田应昭虽然在战争中负伤西去,军政大权交于陈榘珍,但竿军毕竟进入了短暂的黄金时期。此后至十四章,写竿军的团长覃啸天带兵剿匪,一心想剿灭投靠黔军却被黔军抛弃的洪江土匪韩章,结果并未如愿以偿。后五章写国民党湖南省主席、军阀何健削夺湘西王陈榘珍的兵权,派新任师长顾家齐率竿军攻打红军,顾家齐大败后退隐家中。下卷十九章,主要写湘西军民的抗日战争,重点写两场战役。前八章写嘉善阻击战与竿军的消亡:后十一章写对日最后一役的雪峰山之战。为支援十九路军上海抗战,竿军七千人编成国军的一个师,在光秃秃的江浙平原上,用落后的步枪、手榴弹和长矛大刀,外加血肉之躯,顽强抗击,原计划阻敌3天,后孤军抗击数倍于己的日军7天7夜,死伤官兵2800多人,近乎一半,有力地保护了国民党其他友军。但最后的结局却是,不但没有受到嘉奖,反而被军事法庭审判,连以上军官一律解甲归田返回原籍,班排长和士兵则打散编入国民党军其他各部。竿军虽全部被解散,但并未就此彻底消亡。一部分竿军精锐骨干在陈玉轩的鼓动下,后来发动石门兵变。下卷详细地写了石门兵变始末和革屯抗租。永绥人龙勇等为反抗封建“屯田”制度而发起“革屯”运动,匪首韩章参与成立“湘西革屯义勇军”,竿军悍将龙云飞父子,主动与韩章联合,“革屯倒何”运动风起云涌。何健被迫下台。后卷第十九章着重写雪峰山之战。参战主力当然是国民党正规军,但湘西地方武装和共产党也做出了可贵的贡献。书末,老统领陈榘珍从蒋介石的软禁中回到凤凰老宅,只见家家都在祭奠为国捐躯的亲人,整个镇竿,皆白幛白衣白裤白纸钱,顶着一头白发的陈榘珍,长跪不起,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凄清!全书与结局写得神采飞扬,出人意表又都合情合理。

从正面直接描述战争、军人、地方武装来展现湘西的历史,《白祭坛》选择了最佳的写作角度,获得了最好的题材,找到了最能传达湘西本质特征的书写路径。战争是用极端的方式、暴力的手段,解决各派政治、经济、文化等一系列争端;战争,把隐藏的矛盾表面化,把缓和的矛盾激烈化,把分散的矛盾集中化,让固有的矛盾得以转移、消化。在这复杂的变化过程中,所有的遮羞布统统被撕开,人们的本性赤裸裸地暴露出来,个人、婚姻、家庭、团体的命运被迫与民族、国家的前途联系在一起,一切的伦理、道德、欲望、情怀,或高尚、或卑鄙、或世俗,表现得淋漓尽致,一览无余。在战争中,军人是主角,是人群中的生命精华,当战争把他们推向生死存亡的关口,当然最能体现一个人、一个群体、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优秀的心理素质和性格特征。湘西军人的主体是竿军,是湘西少数民族优秀的心理性格的代表,最能鲜明地披露出湘西人的生死观、幸福观和家国情怀。湘西土家族、苗族、白族等各民族固有的民族性格,其耿直、刚强、固执(犟卵)、武勇、血性、团结、重义气、轻生死的一面,获得了最真实、最充分的表现。竿军为主体构成的湘西地方武装,在新中国建立前,是湘西人民对抗军阀割据、国家分裂的本钱,也是赖以维护民族尊严、民族利益、实现民族自治的基本保障。所以,本地军人与地方武装的强盛,就成了湘西数百年来重要的社会历史事象,成了中国和湖南近、现代史上一个重要而特殊的军事现象。同时也成了地方与中央、与省部矛盾的焦点。

湖南凤凰古代称镇竿,这支地方武装军队的指挥机关在凤凰城,故称“竿军”。竿军发端于明代嘉靖初期(隆庆年间),崛起于清朝咸(丰)同(治)时期,并延续到民国。唐宋以前小湘西之南基本上是苗族控制的地域,因人多地广,宋明以后朝廷通过征战和军垦,收服为“王土”。从地方招收子弟建立一支军队,维持地方治安,维护朝廷统治稳定,军需开支靠屯田租种的收入提供,这就有了竿军。同治时期,田兴恕率领的竿军进入曾国藩湘军,转战十几省,历二百余战皆胜,被冠名为“虎威常胜军”,自称“虎威营”,为攻破南京立下汗马功劳。封赏时,两人升为提督,六人升总兵,另有副将九人,参将十一人。从清代道光二十年至光绪元年(1840——1875)三十六年间,竿军中产生二十名提督,其中七人为封疆大吏,二十一个总兵、四十三员副将,三十一个参将,七十三个三品以上的军官。民国时期诞生七个中将,二十七个少将,两百三十个团以上军官。从此培养和激励了湘西人特别是凤凰人的血性和尚武精神。“竿军”的产生、持续存在、强盛和消亡的数百年过程,蕴含了诸多的历史文化意义。凤凰人常说:无湘不成军,无竿不成湘。竿军是湘西的脊梁,支撑湘西数百年独立自强历史的台柱子,它是湘西人的灵魂。写湘西,抓住了竿军,可以说抓住了湘西的命脉和灵魂。

当然,湘西地方武装不只是竿军,还有各色“土匪”武装。“土匪”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历史存在。湘西历来兵匪难分。陈榘珍的《军人良心论》“有良心的拿枪者是军人,没良心的拿枪者是土匪”这一著名论断,虽然从理论上廓清了两者的区别,实际操作上却是很难分清的。比如作品中的韩章,既是匪首,又是黔军的团长,还是湘西革屯军的领袖,最后成了抗日的英雄。所谓的“土匪”,在湘西的历史上,往往身份与脸谱多变难定,从军事角度入手写湘西的《白祭坛》,自然笔酣墨飽地写出了湘西匪患的种种由来及其多面性。

《白祭坛》主要写战火烽烟,但不只是写战火烽烟。笔者早在1991年评岳立功《边野秘史》的论文中指出:“倘若作家更自觉地从匪患与权争中跳出来,誊出笔墨,纵横捭阖,对湘西的经济,文化连同政治,军事作全方位的艺术观照,作品会更丰厚,更深刻。”(龙长顺:《血色风景任君看,且有真经度于人》,载《民族论坛》1991年第1期)。三十年后的《白祭坛》,果然功力深厚。小说于烽烟之外,穿插了湘西几大商家的经济角斗和爱情纠葛,从容不迫地叙说了湘西社会生活的婚丧嫁娶,风土人情,生产劳作,男欢女爱,恩怨情仇以及诸多神秘神奇元素。正是洪城商家在国民党贪官污吏打击下元气伤尽的悲悯,正是爱情婚姻以及各色人等的悲惨结局,才再现了湘西地方军队与土匪、与商家、与政治当局、与红军等各派力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多边关系,才全方位,多视角,史诗性地勾勒出湘西那一段深沉,隐秘,悲怆的历史。作者笔下这部湘西历史,不是大人物的直接对决,而是依照现代文本的方式,从“个人史”引带出“地方史”,以几个小人物为针线牵出一群决定湘西历史的大人物,以他们的命运折射时代的命运,以影响并左右旧湘西历史走向的一个显赫家族几代人的摹写,揭示秘境湘西波诡云谲历史的根由和本质。《白祭坛》挑选最具湘西特色的两个小城——兵城(竿城)和水城(洪城),两座大山——苗山(腊尔山)战神山(雪峰山)作为故事的发生地,全方位的摹写展示湘西的奇山秀水、民族风情和时代风云。书中的高官政要,团长、连长、队长、战士,商会老板、船夫伙计,村姑闲汉,地方烂崽,无不栩栩如生,构成了一部厚重的大湘西政治,军事,经济的近代历史史诗;一幅幅生动鲜活的社会生活画卷,构成了独具特色的湘西“清明上河图”。

二、《白祭坛》湘西书写中的三大歧见

文学艺术总要走点极端,才能动人心灵,吸人眼球,产生反响。四平八稳的作品很难出类拔萃。然而走极端,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某些缺陷。沈从文划时代的美学思想和魔鬼般锻造语言的能力,重塑了神奇的湘西,却也把人们引入了美丽的误区,只知有天堂,不知有苦难。岳立功倾倒于沈的人文思想和语言,文笔充盈着饱满的诗性,然却有意疏离浪漫,亲近写实,淡化神秘,强化纯真。孙健忠始终执着于民族特色,从现实的湘西走向魔幻的湘西,有些魔幻书写夸饰失度,产生虚假感而丢失了不少读者。岳立功由此更关注民族的共同血性,关注民族与国家的关系。石太瑞真情清远的短章,可供清赏,可涤俗肠,但少黄钟大吕之声,岳立功更在乎历史大事件,追求史诗的品格。诗性的湘西虽好,毕竟能穿越时空如彭学明《娘》一样大气磅礴的经典之作过少。诗人出身的岳立功酷爱诗意清纯的湘西,但他只能尊重题材本身的美学特征,努力表现其悲壮。湘西地域偏僻,经济简单落后,李怀荪虽然抓住商贸重镇蒲阳市这个桐油木材的集散地,但落笔于此甚少,情爱纠葛太多,历史认知价值大跌。岳立功绝不为爱情而写爱情,爱情只是战争的衬托,人生悲悯的符号。形同湘西历史专家李康学的大作,意义非凡,但史料盛于文采,历史文化价值高于文学价值。岳立功更注重偶然中的必然,用力写好人事变迁的可能性。黄永玉、蔡测海随心所欲不逾矩,常发天籁之音,但和者盖寡;田耳大笔如椽,地域和民族的外观书写,因不需要而近乎绝迹。岳立功并不仿效他们,因为一旦离开客体世界,离开地方特色,他便寸步难行。

在学习与借鉴中,岳立功还发现,除了几部湘西剿匪小说和少量影视,几乎还没有人以地方军人为主角,以战争为主打题材,全方位书写湘西近现代历史。于是,他把自己的湘西三部曲定位于“战火烽烟中的湘西”,开创了湘西书写的第十二大模式。这一模式,为人们全方位地深刻认识湘西,提供了一种崭新的途径。读之愈细,所得愈多,其艺术创造的许多方面,都值得进一步深入探讨。

《白祭坛》出版后,除文学界外,在多个领域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读史明智,观古鉴今”,一部厚重的大湘西政治,军事,经济的近代历史史诗,必然会牵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一些“形而上”的话题更成为了人们议论的焦点。归纳起来,主要有三个方面。

第一,如何书写中央统管与地方自治的矛盾。大湘西的东西方与小湘西的南北,历史上治理体制是不同的。大湘西之东多为汉族和瑶族,由中央和省统筹管理;西部为小湘西,小湘西之南是凤凰麻阳,多为苗族,历来派流官管理为主;北方土家族,800年前设土司,自治为主,清朝嘉庆改土归流,派流官主管。因此,中古以来,湘西就存在着国统与地方自治的重大矛盾。这是《白祭坛》遇到的第一个大问题,也是现今人们乐于探讨的问题。作家用了许多笔墨,或隐或显,重点写了蒋介石、何健对湘西军政领袖人物陈榘珍的打压,处心积虑解散竿军。写了陈榘珍及其属下为实现民族自治理想的种种博弈。岳立功实事求是地写出了蒋介石的政客手腕,何健的心术,陈榘珍的忍辱负重,却并没有表现出强烈的好恶,没有明显的扬蒋抑陈或扬陈抑蒋的政治倾向。自治,本义为人之自我约束与节制,约束、节制非分的易于膨胀的欲望与需求。即梁启超所说的“一言一动,一颦一笑,皆常若有金科玉律以为之范围。”人是社会性动物,一人自我约束,人人自我约束,“于是乎成为群之自治。”根据地域之广窄、治理范围之大小,呈现出乡、县、地区、乃至省级的自治。于是出现了管子所说的“乡与朝争治”的矛盾。

如何评判和处理地方自治与国家统管这对矛盾?岳立功认定的原则是:国有道,统管之;国无道,分治之,即管子所说“朝不合众,乡分治也。”上世纪三四十年代,蒋介石基本上统一了中国,大体上结束了军阀割据,这是他的功绩,在这个背景下再放任地方政治自主、经济独立、军队自统、体制自建、人事自定,必然大悖于国家一统。取消湘西竿军,软禁陈榘珍,限制湘西地方自治的权柄,是可以理解的;但他大搞封建独裁、欺压民众、剿杀共产党,治而无道,在这个背景下,陈榘珍握军自治,保持了湘西30年来的基本太平,作者对陈榘珍的自治理想表示某种程度的支持,对陈榘珍的人格表示敬重,感情的天平偏向了陈,把陈榘珍写成了民族理想主义者的悲剧人物,也合乎情理。这样的历史定位和艺术定调,应当是较为准确的。

随着社会的高度发达,民族的共同性越来越多,趋同性越来越强,国统的成分将趋多趋重,自治的成分会渐少渐轻,乃社会发展之铁律。《白祭坛》倘若能笔力延升,写到陈榘珍追随程潜、陈明仁实现湖南和平解放,写到建国后,他拥护中国共产党,参加全国政治协商会议,遵从马列主义民族区域自治理论,将湘西主动融入中华民族大家庭,建设民族的共同精神,朝着富国强民的总体目标飞奔,无疑会更加深刻,更为精彩。

第二,如何看待共产党在雪峰山之战中的地位和作用。作者通过资深共产党员朱鹤的行动,从三个方面作了肯定的描述。朱鹤的模特是跟随贺龙闹革命的凤凰人朱老八。根据党的需要,他不时被委派回湘西,以地下工作者的姿态出现,抗战前当过贺龙与陈榘珍的联络员。他与作品的主人公覃啸天是多年的朋友,在朱鹤的影响下,覃啸天不堪忍受国民党多次打压,看透了国民党的本质,策动石门兵变,成了投奔贺龙红军的领头人。雪峰山会战中,朱鹮不仅带动覃啸天参加地方游击队,参与会战,在最紧要的关头,直接带领地方武装“嗅抢队”,投入雪峰之战。对此,有读者表示不满,说雪峰会战根本没有共产党参加。他们还引用日本发布的一则信息,说整个抗日战争中,国军消灭日军30多万人,共军消灭日军800人。这真是无稽之谈!单平型关大㨗,就消灭板垣师团3000多人。当年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都是国军的编制序列,所消灭的日军,当然算在国军名下。据史料记载,国共合作抗日的政治局面形成后,1938年1月,中共湖南省工委秘密建立,1938年10月,湖南民众抗战统一委员会成立,湘鄂赣人民抗日红军游击支队编为新四军第一支队第一团,共1100余人;湘赣边区的红军游击队编为新四军第一支队一大队,共300余人;湘南红军游击队分别编为新四军暂编第一大队和第二大队,也有300余人;湘粤赣游击支队与赣粤边游击队,集中整编为新四军第一支队第二团第二营及第三营一部,上述部队全都开赴抗日最前线。1938年3月,省工委在平江开办党员短训班,培训县以上党员干部30多人,后在长沙、邵阳、衡阳等地举办党员干部培训班7期,培训区级以上干部200多人。在这各类战时学校、训练班中,以华容东山战时中学、武冈塘田战时讲学院和南岳游击干部训练班等影响较大。这些抗日骨干穿梭于三湘四水,组织全省地方抗日武装、配合正面战场作战,发挥了重要作用。(新湖南发布)“洞庭湘水堪磨剑,倭寇头颅好试刀”,雪峰山会战中,共产党在湖南的作用当然不可抹杀。湖南是薛岳领导的战区,共产党军队虽然没有直接参战,但共产党领导的民间抗日武装的作用不可小觑。在湘西溆浦和洞口的交界处,当年曾活跃着一支神秘的瑶族民间抗日武装——嗅枪队。所谓嗅枪,其实就是民间打猎用的鸟铳。嗅枪队一共36人,队长叫蓝春达,最初只有两支长枪,一支短枪,其余的都是嗅枪。射击者把枪往眼睛下鼻子边一瞄准,“轰”地一声喷出一团烟雾,日军将“瞄准”误认为“嗅”,所以把它叫“嗅枪”,称瑶民自卫队为“嗅枪队”。只要被嗅枪击中,满身是弹,剥又剥不掉,扒又扒不出来,日军以为是什么新式武器。湘西会战期间,像嗅枪队这样的民间武装,还有很多。(2015年09月02日 00:51 中国民族宗教网 作者:姚昆仑)

《白祭坛》依据历史事实,写出共产党人朱鹮和受其影响的覃飞天带领嗅枪队与日寇对战,是对历史的尊重与敬畏。

地方武装的历史归宿和宿命,这是《白祭坛》书写中颇费思考的第三个问题。中国历来就有“兵归将有、兵随将走”的个人掌握兵权的传统。当国家、民族处于外国侵略的生死存亡关头,这种军队的地方性、私人性是必要的存在形式,如岳家军、戚家军、湘军、捻军等等。但在国家一统后,军队的地方化、私人化,便是藩镇割据、国家分裂的重要原因。湘西是纯粹的山地,交通闭塞,洞深谷窄,利于强盗作案与藏身,不利于农民耕种收获。这种状态下,从明代开始,建立以维持社会秩序、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为旨归的地方武装,是非常必要的。但在落后地区大搞地方武装,让家族军队不断坐大,必然延缓地方的发展速度,严重的甚至出现地方割据。清末民初,北洋军阀逐渐分化为各派地方军阀拥兵自重,混战不断,给国家人民带来了深重灾难。“军事是政治的继续”,任何军队都是政治化的武装团体。军队的政治属性、政治方向和领导权,至关重要。所谓“军队国家化”,就是凡军队最终都得听从国家最高领导人的调遣。现代条件下的最高领袖也是属于政党的,政党是属于政治集团的,这就决定了地方武装的归宿和历史宿命:必须置于党派政治的绝对领导之下。毛泽东很早就发现了这条真理,英明地确立了“党指挥枪”的建军原则,确立了人民军队为人民的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

如果真要写透湘西地方武装的宿命,最好将时间延续到建国后,写他们在镇反、抗美援朝中的表现,一直写到1965年最后一个土匪的消灭。

(原文有删减)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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