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直抵关乎人类未来的共同体艺术想象
《人民文学》2021年第9期发表了广东籍作家陈崇正的短篇小说《开门》,引起关注,一些评论家与作家对该小说表达了各自的见解。
著名评论家贺绍俊:陈崇正曾批评如今的现实主义都变成了实在主义,他的这篇小说则是在越过实在主义的陷阱,勇敢地回到现实主义中来。他在一个精心设计的封闭空间里,密集了疫情、核酸检测、援非、志愿者等大量现实元素,以流畅的叙述,直抵关乎人类未来的共同体艺术想象。
作家、教授、鲁迅文学奖得主李浩:《开门》的开口很小,小到只有螺蛳大小。时间固定,人物固定,场景固定,然后再没有位移。《开门》强化了小说的限制性,这限制性甚至极为局促,容不得转身,更容不得冲突和起伏的出现。作为深谙小说技艺规律的陈崇正当然知道自己的冒险,他偏要,在螺蛳的壳里移挪腾转,演出一场“大戏”。
在这篇小说中他的做法是:强化对话,让每个人言说,从而让它产生出交流性的戏剧感;丰富每个人的“前史”,让前史构成延伸的、具有回音的张力出来;“我”和志愿者、修理工之间的前史故事有某种交汇和对撞性,特别是“我”的和志愿者薛晓清之间的,它们貌似分散但其实有着内在的“主题相遇”,这样就为故事的主旨完成建立了保证,也为阅读的清晰建立了保证。
评论家、暨南大学文学院教师唐诗人:不久前,陈崇正在广州白云机场做抗疫志愿者时,他所在的隔离酒店房间门锁坏了,找了开锁师傅,结果锁没打开,他和开锁师傅反被锁在房间里好几个小时。今天看到这篇《开门》,感觉是直接观摩了一个作家如何将个人经历转变成了小说。作为小说的《开门》,把原本遭遇中的人物全部置换,同时也添加新角色,让每个被锁在房间里的人都带着不俗的故事。不同人物被锁在一个房间,就是多种类型人生的交汇。开锁师傅的艰难生活,“援非”医生对家庭的愧疚,女志愿者的创伤过往,这些人生故事都因为被锁在一起而得到讲述。
文学博士、作家林培源:《开门》有着精巧的构思。吴医生(“我”)、张万红(开锁工)和护士薛晓清被迫关在一起。这一幕颇有萨特存在主义式“境遇剧”的意味。在这样特殊的语境中,人卸下了防备,打开了“心门”,于是积压已久的心事和盘托出。三个陌生人身上的故事,在这一刻如同河流一般汇聚到一起。小说也就此完成了其叙事的功能:“开门”是表层,开的是物理意义上的门,只有打开心扉和心门,人心深处的晦暗之地,才能被照亮。
中山大学中文系(珠海)研究员杨丹丹:讲述中国故事始终是新时代文学的恒定命题,但讲述什么、如何讲述、为谁讲述又始终处于纷争和探索中,而陈崇正的短篇小说《开门》为其提供了一种参照和一种可能性。一位“援非”医生、一位抗疫志愿者和一位门锁修理工在封闭空间内的对话支撑起小说的叙事内容,但在平和自然的对话中散落出个体故事、家国情怀、温情悲悯、精神救赎。可以说,小说弥合了国家、社会、时代和个体之间的裂隙,寻找到了构建命运共同体的恰切的结合点。
北京师范大学博士生、作家陈润庭:《开门》让我想起张爱玲名篇《封锁》。两篇小说有着相似的结构。偶然降下的“封锁”,把“我”、志愿者薛晓清与开锁匠张万红锁在了防疫隔离的房间。疫情带来的“封锁”,让三个看似天南海北的个体,都发现了彼此生命经验的交汇。陈崇正用叙事的魔法,颠倒了“封锁”的常识:“封锁”不一定带来隔绝与封闭,反而唤起了人在灾难面前的温情善意,成为“开门”的契机。
在狭小的叙事斗室之间,陈崇正展现了人与人、人与世界、中国与世界的多重联结。而这恰恰是“开门”的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