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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文学的尴尬:“民族性”被英格兰垄断

发布时间:2021-09-19 来源于: 作者: 点击数:

12年前的世界杯上,当时的苏格兰民族党成员安德鲁・威尔逊呼吁,既然苏格兰足球队没有入围,苏格兰公民都该支持英格兰足球队――“惟一幸存的不列颠球队”。该事件引来了大量将安德鲁侮称为“苏格兰叛徒”的传真和电邮。

关于“苏格兰人身份”的话题从未平息。是否存在广义上的“不列颠人”身份?早期代表作《猜火车》被改编成电影而闻名的苏格兰小说家欧文・威尔士,多年来也出版了一批非虚构文集,他在其中围绕“苏格兰人的身份”展开了多次探讨。而英国作家罗琳“荣誉苏格兰人”的身份,则提供了文化融合的另一种路径。

文化象征的转变

从凯尔特竖琴到苏格兰风笛

“Tartanry”――“格子呢文化”,在18、19世纪苏格兰旅游业萌芽时期,这个词曾代表着陈词滥调的苏格兰文化符号:格子呢、男穿短裙、苏格兰风笛、高原风情等等。1976年,“格子呢文化”这个词被用到美国电影工业的词汇中。回顾过去几百年里,苏格兰的文化象征有过几次转变:最初象征苏格兰民族的乐器是凯尔特竖琴,到15世纪才换成苏格兰风笛。

罗伯特・彭斯和沃尔特・司各特的时代结束后,19世纪的苏格兰受到了工业革命的冲击。工业的迅猛发展让一批苏格兰知识分子无所适从,到19世纪末期,以苏格兰方言写作的“菜园派”(Kailyard)文学悄然诞生,并成为“文化领域的亚民族主义”代表。由这场文学复兴中脱胎的包括了诗人休・麦克德米德。作为民族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倡导者,休看到了英国霸权在苏格兰本位主义文学中的阴影,因此想方设法在诗歌创作中复兴古老的苏格兰语言,主要是彭斯时代的传统;以对抗标准英语。但这场文学复兴持续不过10年。

作家们的争论

苏格兰文化图景曾面目模糊

在1962年的爱丁堡“世界作家大会”上,诗人休・麦克德米德(Hugh MacDiarmid)第一次提出了这个问题――苏格兰是否存在“民族文学”?在伦敦西郊度过青春期的欧文・威尔士,父母亲都是苏格兰人,自嘲“如今流亡美国”。他指出,直到从英国搬出去之后,才强烈意识到说出“我是苏格兰人”或“我是不列颠人”这样原本再平常不过的话,都常常奇怪地被看成是政治宣言。

他跟作家同行菲利普・科尔(Philip Kerr)都在爱丁堡出生成长,两家距离不过几公里;两人也同样在青少年时期移居伦敦。如今两人经常打趣:在英国文化教育处举办的文学活动上,欧文被称为“苏格兰人”,而菲利普则被注明“不列颠人”。他们认为,许多事情都一脉相承:都跟社会阶层的差异有关。

欧文指出,50年前,苏格兰的政治和文化图景皆面目模糊;当休・麦克德米德提出“民族文学”的概念时,与“颓废派”小说家亚历山大・托鲁奇(Alexander Trocchi)有过一场激烈的争执,前者将亚历山大称为“国际化的败类”。后来两人却私底下交流不断成为好友,那是后话。

欧文认为,当时二战遗留下来对大众造成的恐慌阴影未散,自视为政治激进派的人们,毫不含糊将“国际主义”看作理想的方向。在当时来说,那意味着高瞻远瞩与包容、是基于“天下一家”这种趋向社会主义概念的对文化的尊重。“民族主义”,即便裹上了“民族解放”的包装,在当时也毫无疑问代表着道德困惑和本质分歧。

“究竟是民族文学还是地方文学,我们可以争辩一天但这毫无意义”,欧文以美国文坛举例:“上网查查维基,史蒂芬・金、约翰・斯坦贝克、马克・吐温、威廉・福克纳和雷蒙德・钱德勒全都被描述成‘地方’文学家。去衡量哪个作家写的是不是‘民族文学’,就陈腐得好比你得住得离曼哈顿足够近,以便不时能参加《纽约客》的鸡尾酒派对。”

今日全球大众文化绝大部分被包装第一的文化产品而垄断,这与以前由语言学主宰的文化产品完全不同。欧文因此认为,要以“民族”为单位去划分边界难度比以往更大。这几年涌现的一批苏格兰作家:阿兰・华纳、詹姆斯・凯尔曼等人的作品里“有很强烈的地方感,甚至有一种民族性”,“不是苏格兰人肯定写不出那样的东西来”。但是,在由帝国主义色彩的“英格兰性”垄断的“不列颠”文学范畴里,苏格兰小说的位置总有点不自在。比如这么多年来,只有一部苏格兰小说曾获得过“帝国主义者主宰”的曼氏布克小说奖――该奖项的评委大部分是中产阶级以上的英格兰人,入围作家通常一半是中产以上的英格兰小说家,一半是英格兰昔日殖民地所属国的公民,“这样的评奖不光助长傲慢,也是在宣扬一种智力衰退”。

罗琳抗议苏格兰极端民族主义者

“他们和《哈利・波特》里的‘食死徒’没有本质不同”

一个野心勃勃的作家,如果出身于一个所谓“边缘化”的地区,需要面对一个问题:应不应该去跟从当今出版界的游戏,将双脚放进种类文学的写作中去,“就像很多成功的北欧罪案小说家,步入国际文坛时都会被重新包装”;抑或坚持写作自由,爱怎么写怎么写?

欧文觉得,两者未必是极端的矛盾:“这个世界很大,如果有某一点打动了你,写出来,没什么好怕的。其次,勇敢点,为你自己、为你的家乡而自豪。去呈现你的文化,表达你和你所在社群的忧患,让他们发出声音。否则,你不知道将来是不是还有这样的机会。”因此,像休・麦克德米德那样执迷于历史,或是像亚历山大・托鲁奇那样按下市场的热键,都没问题。

在苏格兰当代作家之中,经历最相近的英格兰人要数J.K.罗琳。在英格兰出生的她,生活转折点发生在爱丁堡:第一次婚姻失败后贫困潦倒时,坐在爱丁堡的咖啡馆里写下了第一部《哈利・波特》,如今这套书已成为历史上最畅销的图书系列。最近罗琳通过社交媒体表达了对于苏格兰极端民族主义的抗拒:她认为这些极端的声音与自己笔下《哈利・波特》系列中的“食死徒”――黑魔王的支持者与信徒没有本质的不同。

在伦敦的成长让欧文逐渐意识到,所谓“不列颠性”,其实意味着“英格兰性”。而伦敦奥运会是几十年来最能体现“不列颠”包容性的一次事件。欧文认为,伦敦奥运总导演丹尼・鲍伊在两小时里所成功呈现的民主社会价值观,比英国工人党在过去40年里所要展示的还要多。但伦敦奥运会也是带着怀旧情绪的镜面,投射的不光是很多不列颠合众国公民曾经想要的,也是一去不返的失落。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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