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红诗的原声独唱打样——王法艇诗集《芝麻开花的隐喻》
一口气读完一本诗集,之于我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芝麻开花的隐喻》却成了例外,不仅仅因为我予诗人一直以“法艇兄”相称。在读这本诗集的时候,我有一种情感的回溯,时时闪念着青少年时代写作散文诗的激情与乱章,都是近三十年前的事了,却清如水洗;还有,便是一直在苦索地追问:诗歌到底要写什么?法艇兄在他的诗意复调中似乎回应了我的呼喊。
传统物象的时代担当
诗有内意和外意,《金针诗格》有曰:“内意欲尽其理”“外意欲尽其象”,没有日、山、河、虫、草、木之类的外意物象,自然无法生成内意义理。但中国诗歌,无论是古诗还是现代诗,“黄河之水天上来”,什么真的、善的、美的物象,甚至用来衬托的假的、恶的、丑的众生,还能数到几个没有入过诗的么?而法艇兄也同“前有古人”包括“后有来者”的诗人一样,不可能寻找到更多更新的且被我们的历史、文化、道德、宗教等认同或接受的物象,但法艇兄在“颂美箴规”的义理中,让他的诗歌物象,哪怕是传统的,哪怕是别的诗人用过的,他都敢于用,也会用,因为他寻觅到一种只能为他所用的“物象组”,这在诗集中比比皆是,也处处生辉。
在《芝麻开花的隐喻》中, “——芝麻开花,芝麻开花/母亲和大地一起,默念真经”“芝麻和母亲结拜姐妹/和母亲携手缭绕炊烟”,于是“芝麻开口唱歌/它的歌词只的升调/只有卷舌音才有的婉转”,于是“母亲在村口迎接芝麻开花的歌声”,于是我们从这组“物象组”里听到“芝麻开花”的“画外音”,那正是诗人在题记中独到的诗解“四十年的中国变化从一种植物的嬗变开始”,嬗变了吗?我倒读出了“母亲”的伟大在于坚守。诗人还用很多传统物象像星光一样各自闪烁着光芒同时挟裹着一种“内意”的“外意”组合成全新的“物象组”,比如诗人笔下的春天,“暖春”里“大河上下/生动是唯一的主题词”;“雏黄”在“羽翼绽开/赶往枝桠热闹的骨朵”;“麦苗”在“仰望东山升起的春/从闾巷游走的风/和大地一起自由”,还有“油菜的愿望高高在上/像哲学王国的王”、“悬挂在屋顶之上的炊烟/升到高处成了一种文化” ……我们跟着诗人,与一个又一个丰满而积极的物象去见识、去碰撞、去融合,最终不得不接受《春天,万物在阳光下纯粹》,诗歌如此,诗人如此,我们的愿望也是如此。
在读到诗集最后一页,忍不住又随意翻到前边哪一页都要读一阵之后,终到问自己一句:法艇兄所谓的“物象组”哪个诗人不曾有?为什么他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我们喜爱的、认同的?寻来究去,他的每一个物象和“物象组”都深深地扎根于中国大地,每一个物象和“物象组”都直饮着中华文化,至关重要还是每一个物象和“物象组”的每一束光都是时代的光、每一层新都是时代的新,它和它们的每一份责任与担当都是时代的责任与担当。其间,也就着自然而然地揽括进诗人,和我们大家。
赤红情感的血脉寻根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将《离骚》抬高至与“经”并列的地位时,曰:“山川无极,情理实劳”。诚然,再“无极”的物象,之于诗,没有“情理”,全是徒劳。诗歌,便是诗人用他那细微的、真挚的而独到的“情理”将物象进行特殊的融化再铸造成一种全新的、人性的艺术意向和诗意曼妙。物象是位沉睡的精灵,什么声音唤醒,它便会成为什么。法艇兄的这部诗集,是大红、纯红、赤红。红是什么,红是血。法艇兄太清楚了,这份来自于人类的色彩,与他与生俱来的“黄”,不正是“中国特色”的基调么?此时,他再来歌唱,什么情没有!?什么调能跑?!
读法艇兄能听到他敲骨成渣的声响却听不见一丝痛楚,我臆想他创作之中早已无我。请我们再次走进他的诗集,看看法艇兄的“我”——“我看见光芒正在起伏前行/向着未来绽放绿色声韵”(《爱和光明根植中国》);“我想在一坯泥土里煨热铁马冰河/在一条里弄抄诵滚烫经文”(《七月 ,光明浩荡在辽阔的中国——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在你盛开梦想里有我/在你金色光轮里有我/在你铿锵誓词里有我/在你壮丽锦华里有我”(《七月 ,光明浩荡在辽阔的中国———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八月以来,我就放弃了诗歌/准备好母亲编织的背篓/这些高洁坚贞的松枝/是我一生的富足和收获”(《松柏》);“我相信大雷雨的狂飙彻荡/我相信旗帜招展的壮美世间/我相信鼓动的风挟裹力量/我相信寥廓的城郭充满张力/我相信人与自然的真诚和善良/我相信坦途疾步的畅想和睿智”(《七月,从闪电中淬炼出更璀璨的光芒———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从瑞金开始/从杜鹃啼血的山岭开始/我看到了生机勃勃的力量” (《长征颂——纪念红军长征胜利八十周年》)……
法艇兄在如此大的色彩中,还能重笔置入自己而可视,可谓大胆、可谓大艺。当然啰。如果脉管里没有浸洇着对民族、对祖国、对党、对人民的最本真的情感,他何来这般用灵魂垒起的诗句和可与珠峰试比高的伟岸?!我们又怎么从文字里看到只能属于中国人的血的蒸气和骨的自信!?
政治诗格的原声独唱
唐代诗人白居易诗论有曰:“炼句不如炼字,炼字不如炼意,炼意不如炼格。”强调诗歌要有规格、有品格,是基本要求,也是大象之需。《芝麻开花的隐喻》中的诗,可以简单的归纳于政治抒情诗。我们在谈论文学时,有段时间一谈政治,便不知谈论什么。回读《诗经》,既有明显反映阶级矛盾的《硕鼠》,也有表现政治斗争的《正月》,还有对兵役和徭役不满的《魏风·陟岵》,政治诗可谓丰富。法艇兄“旗帜鲜明”地在讴歌我们民族、我们国家、我们政党、我们英雄的本色,还有永远不能忘却的苦难与辉煌,他身正、心正,笔更正。
建国的“十月”,他在歌唱:“十月,介于崭新和光芒之间/一株向日葵,此时/正乘着金光与河山并肩眺望” (《和一株向日葵并肩眺望河山》),“从十月开始,中国就进入创作期/她需要一部史诗祭奠翱翔的英灵/她需要小小的虫子吟咏,细雨合唱/她需要寓言和种子,传播无数的爱”(《史诗,每个汉字都倾注着对祖国的深情——纪念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七十周年》)……建军的“八月”,他在歌唱:“八月萑苇,我想起流火南昌的色泽/如深秋夕下收紧的古松/在一城雷暴的酝酿中/撬开光明的人”(在八月的色彩里,赤红是祖国的基调——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九十三周年》),“此时,我的祖国和母亲/是那样殷勤可亲,舞姿优雅/祥和的阳光纷纷扬扬” (《八月,号角嘹亮大地上的云朵——纪念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九十周年》)……建党的“七月”,他在歌唱:“七月的理想注定无息延伸/每一棵植物都有自己的信仰/每一条河流都有自己的走向/在九百十万庄严之上/包括大海和岛屿/江河澎湃,春潮回响” (《七月,光明浩荡在辽阔的中国——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七月流火。他们授衣中国/那熠熠生辉的景象,恰切生动/铁的冷,火的硬/血的热,心的红” (《七月,岁月最明亮的部分》)……要知道,这些大月份、大日子史记般地承载了我们民族多少大义、记录了我们党和国家多少大难、铭刻了我们人民多少大情?它们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都无法比拟的,难道不是诗歌需要笃定的方向么?
法艇兄还在歌唱抗日英雄:“战士/从名词升华为动词/骄傲翔舞,顽强搏击”(《大战士——纪念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歌唱战斗英雄:“人民功臣的勋章在盛世绽放光华/祥和的世间有节奏叩响礼赞歌”(《英雄是光辉的美妙替身——写给人民功臣张富清的诗》),歌唱抗疫英雄:“每一个战士有侧身仰望的灵魂”(《致敬,稳住春天航舵的人——献给奋战在抗疫一线的白衣战士》),歌唱抗洪英雄“洪水来了,胸怀阔坦/连同同舟共济的命运/从洪峰高处倾泻的意志/源源无息”(《王家坝,每一寸坝体都是祖国的坚强》)……
法艇兄很精准地抓住中国政治抒情诗与有俱来的高迈品格,他用的是原声,不要伴奏;他选的是独唱,不要和声,因为只有这样,他的政治抒情诗才有了属于自己的个性表达、才有了属于当代诗歌的新的高度和山峰。如此说来,他是够格的,他的诗是有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