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永庆：读刘君散文集《为文有时》

 施永庆：三重视角两支笔

 ——读刘君散文集《为文有时》

        凡为文者，重在选取一个最适合的角度来表达自己的发现。刘君在举行《为文有时》新书分享会时，一幅她自己所绘《喵星人的守护》的油画强调了这种观点。绿色基调的画面上，红顶的小屋边，奇花异草遍布，有球形的花朵、金黄的叶片，诡异的花蕊，小兽擎着花骑着蜗牛巡视，小鸟在枝头引颈高歌。初看时，你会认为这是画家在描绘一个瑰丽旖旎的梦境。但当你发现隐在画面中间猫的两只竖瞳和似乎在“咻咻”的鼻头时，你会讶异，这是猫眼中的世界，还是人类潜意识中的梦想?在自然适意的艺术氛围中又传达着怎样的情趣?

　　从2003年始，刘君一直在主编《大众日报》“丰收”副刊。《为文有时》就是她在编稿、组版过程中的手记。就像书名一样，这些文章写作时间跨度长达17年。这个位置和状况决定这本书有着读者、编辑、作者的三重视角，以消费者、中介人、生产者的三重身份来介入阅读，体验写作，带来了截然不同的阅读体验。

　　我一直认为，阅读与写作是一体两面，在用别人和自己的第三只眼看世界。散文集《为文有时》也不例外。她以“行、读、叹、写、品”这五个字不断地靠近这个世界真实的面貌，在持续的欣赏、反思、感动、珍惜和玩味中，五辑121篇文字抒写她对世界的热爱。她用画家的眼睛和审美的态度去观察周围的风景，将热爱之情最终归结到生活的点点滴滴中。她认为，诗和远方可在远在天边，也可近在眼前。不论是在云南普者黑仙人洞、台湾垦丁龙磐草原，还是在居处济南的千佛山、五龙潭，她都可以看见风景;无论是与同事或闺蜜的日常来往，还是在她的孩子天天的作文中，她都能找到一份诗意。她说，“一定要去山上和花花朵朵击个掌，得到回应，才能明白无误地确认春天真的来过”;她描述母亲给她变着花样买早点带给她的温暖，“那样的香味，不是花香，却更长久渗透在最平淡的生活里”;她说“一群随着小区建成才驻扎的鸟雀热烈地在树间叽叽喳喳，我想翻译过来大概会是----此心安处即故乡。”

　　作为编辑手记，不可能离开版面自说自话。刘君用生活细节巧妙穿针引线，把自己对世界的体悟与版面所载文章有机的融合在一起。一报在手，所载四、五篇文章与编辑手记浑然一体，如刘玉堂先生序中所言，“使读者得收益，作者受启发，刊物具品味”。更难得的是，单独摘出，这些手记也可独立行文，若天马踏空，想落天外;如佛偈当头,直指人心;如羚羊挂角，了无痕迹，篇篇都是可堪反复玩味的小品文。

　　作家是一个举着火烛的人，以书写的方式照亮世界。当然，写作者要耐得住寂寞，付出艰苦的体力和精神的劳动。与众不同的是，刘君在读者、编辑、作者三重身份间反复切换，因此比别的作者多了一份敏锐和探索。怎样更好地把对世界的热爱和生活的审美传达给读者，成了她常年思考的主题。她提出了好散文的六字标准：为真、通透、诗意。也谈论文章的结构和节奏，语言的张力和美感，如何锤炼字句，等等。但其中最有价值的，是基于选稿过程与写作实践经验双重验证下的感受，她发现了好文章诞生的关键环节。与此相对，平庸文章中，“泛泛而谈，无话可说，都是有原因的。”越过表达的表面，写作是呈现思考的角度和看世界的眼光。怎样做到“你想写”和“别人爱看”的统一?中国传统拥有着李白、陶潜的山水田园和杜甫白居易的民生民瘼的传统和经验，但文学表达始终滞后中国社会急速变革的当下。如何将文学与当下紧密相连?作为一个合格的写作者，除了独到了眼界、价值观方法论的准备，“想要开拓新的传统和经验，那么你就要‘近一点，再近一点’，真正的观察是直面，感受生活，解剖生活。”“对一个写作者而言，停止观察，你就完了。”懒惰和心虚的作者无法开拓新的传统和经验，因为他们没有对生活真正深刻地理解和丰富的感知。

　　刘君有两支笔。在编辑和写作之笔外，她痴迷用画笔描绘着她精神的原乡。《为文有时》选载了她创作的4幅布面油画，分别以羽毛般的叶子、红霞中的太阳、灯柱中的天使、飞离画面的花瓣为主题，从中可见“日月之光辉、自然之秀色、人情之温暖、艺术之美好，涵蕴于心”(张期鹏语)。大概因为这个原因，《为文有时》的语言有着“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特点，文字唯美、干净，画面感强，让人一读再读。“真正的文学也是这样，根在最切身的生活里，可向上伸展却能连接起大地和天空。”“不单是我，相信整个小区的花花草草听到了都会为此点头致意。” “对于我们，可能仪式比形式更重要，时不时放下手中的六便士，抬头看一眼月光，足矣。”“我一直想知道，是谁一声令下，那山上的树叶就黄了。”这样的文字，一定是作者用敬畏、虔诚和心血去浇灌过的，缪斯女神才会赋予她如此多的灵性。

　　文字世界里有着那么多的山峰与花草，透过浮躁而琐乱的迷雾，怎样看到真细节，怎样发现新语境，怎样用语言打开另一世界的超链接呢?作者用多达6篇以“慢”为主题的文章反复地告诉我们，让时间慢下来，以慢对抗，静待花开。当你慢下来的时候，就会发现于文字的价值：“你有神性，它给你神示;你有佛性，它给你佛心;你有诗心，才有诗意，你有爱意，才能感受到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