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
《女村长》是一篇富有创造力的文学作品,充满了现实主义的力度和艺术质感。这部中篇通过描述美丽依旧的女大学生冯巧兰离异后返回家乡逃鹿村经历一系列事件之后个人内心甚至个人理想所发生的巨大变化,反映了当下农村农民生活从内容到形式发生的深刻变革。作者刘国强是在自己熟悉并擅长的领域进行深度叙事,而且不乏细节的丰盈和形式的美感。他既遵循现实主义的传统,塑造典型人物,刻画典型性格,构建典型环境,又突破了传统现实主义的写作模式,用“全景式”的扫描方法,塑造一个形象群体,使我们感受到许多人物在同一背景下活动,就像湛蓝的海上群鸥飞翔。
小说人物形象的塑造是通过小说本体完成的,忌讳作者低估读者的阅读水准指手画脚地运用概念化的语言进行解说,那样会不可避免地使小说的人物扁平、枯燥,思想简陋,小说的文学性也会因此遭到破坏。本篇小说采取呈示的语式恰好规避了这些弱点。小说聚焦在小人物身上,叙事质朴简洁,对于村民的苦难和坚韧、小人物奋斗不成的艰辛与尴尬,都有深深的体谅和理解,对于他们世俗、平凡,却真实、纯朴的快乐,也有发自内心的体认和彰显,同时对于村民们愚昧、软弱、缺乏理性与自主意识需要反思、启蒙与改造的一面也进行了软性批判。
小说开篇生活气息就扑面而来。女主人公冯巧兰一进逃鹿村就遇到了一个使她也使逃鹿村的命运发生重大转折的契机:原村长卷款一百五十万而逃!为此,银行把石场给封了。银行决定将组织人力开采石场,直到把这一百五十万窟窿堵上。老百姓不同意。开采石场是百姓的利益来源。大家仨一伙俩一串,找村支书毕青河。毕青河一躲多老远,没办法,人们找银行,可银行死咬一条:不封也行,除非把一百五十万交了,一把齐!正当全村一筹莫展之际,出乎人们意料的是,没几天,冯巧兰把银行和法院的人领来,石场开了封!归村的冯巧兰第一个亮相不仅紧紧抓住了逃鹿村村民们的心,也煽动了读者的好奇心,接着作者以冯巧兰遇到又必须解决的一系列事件本身:妇女主任撂挑子;三驴子媳妇和毕大奶子为土地界线划分而吵架;制定逃鹿村发展蓝图;和季小美上城里“整上头的事”;十七岁的陶小青替别人生孩子;乡村小学倒塌等等正面展示冯巧兰解决问题的各种能力,而彭大头、季小美、毕青河、老温、崔老丫、毕大奶子、武大郎这个逃鹿村的形象群体的塑造又从侧面展映了冯巧兰作为一个人、一个女人的深层人性魅力。这样深入读者内心的就是一个既有强度又有弹性、以出世的情做入世的事的女村长,同时作者天赋的幽默感淋洒在小说的每个角落,加上老道纯熟的地方语言使小说的文学性丰沛而鲜活。
许多小说过于注重主角的塑造而忽视配角塑造的作用,因而降低小说的多向度审美。刘国强的〈〈女村长〉〉中村民群体形象的塑造着意于艺术上的原创性而为读者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审美空间。作者善于捕捉现实生活中人物心灵的隐痛,对人物形象的拿捏和性格的开掘都有着极富个性的捕捉与把握能力。他熟悉乡村,熟悉农民的喜怒哀乐,懂得文学如何逼近生活本质揭示人物魂魄的异化与痛楚,转变与提升,因此小说里的村民形象具有专利性,互相不可取代,每个村民都是立体的,丰盈的,哪怕只聊聊数笔带过的人物都是独特的,有趣的。小说中群体形象的塑造不仅独自生辉,而且时刻为了冯巧兰的典型形象的塑造而构建背景,主角配角的相互关系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映照,不可剥离。比如,冯巧兰当上村长一事,作者对冯巧兰怎样竞选村长只字不提,反而通过重笔叙写韦二男和彭大头如何用尽心机竞选村长的详细过程及人物隐秘心理来体现冯巧兰把握全局的定力和淡定从容的性格。
作者善于通过个体的、具体的变化反映以逃鹿村为代表的当下农民的生活发生的多方面的变革。村民们不同的利益诉求,各种心理盘算的彼此纠缠和冲突,折射出了当前农民的复杂生存状态和躁动不安的情绪。乡村既定的秩序和结构面临着改革,那么乡村传统的思维方式和认知模式也就必须改变。冯巧兰刚回到逃鹿村是为了回村开矿,利己利民。她本没想当什么村长,可通过和乡亲们点点滴滴的磕磕碰碰到最后的水乳交融,她的内心发生了巨大变化,她决心当好这个村长,并决定有一天把矿封了,让逃鹿村成为布谷鸟最多的地方,从开矿到决定封矿这一巨大的理想反差映照了冯巧兰从普通大学生的自发为民到一个村长自觉建设家乡的成熟过程,她的变化伴随着彭大头、季小美、毕青河、老温、崔老丫等村民们的具体变化使读者看到了底层的、大众的、生存的变化背后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人性的、精神的改变,看到了农村的未来走向。
(编辑:moyu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