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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幸福的扎根地

发布时间:2021-08-20 来源于: 作者: 李桂玲 点击数:

  《村官李八亿》是辽宁青年作家李铭出版的第一本小说集。李铭是辽西农村人,辽西农村的贫困在辽宁是出了名的。这个在农村长大,并有着多年进城打工经历的人,毫不费力就拥有了一个现代社会赐予的称谓———农民工。对一个初中毕业生来说,成为农民工不难,成为一个作家却不容易。李铭成了一位作家,并以小说创作为主。他接连获得了多项省级文学奖,成为签约作家,如今笔耕不辍,创作势头不减。
  读过这本小说集后,你会发现,李铭就徜徉在书里人物的生活中。他用朴实得没有任何炫技成分的话语,细细讲述着村里的故事,或者就是他自己的故事。这里没有传奇,只有真实生活带给人的心灵撞击。生活是五味杂陈的,但李铭将之过滤了,他用一种坚韧的乐观精神将辛酸和艰难过滤,将幸福和感恩变浓。因此在他的小说中,你总能够在艰辛过后品味到一股没来由的甜,总能在走投无路时,看到不远处的一抹亮光。那是作家对于生活的创造,是人心灵深处不朽的希望之光。
  这本小说集收录了李铭不同时期创作的八个中短篇小说,小说题材主要以当下农村的现实生活状况,以及农民进城后的生活及情感经历为主。第一篇《村官李八亿》讲述了一个叫李八亿的老实农民阴错阳差当上村长后的一连串令人啼笑皆非又真切感人的故事。李铭出身农民,因此他对于农民的了解并未停留在表面。李八亿是个以老实出名的庄稼人,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他可能一辈子背负着窝囊的名声,平静地过完一生,除了笑柄之外,不会给世人留下一点印象。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众多早有准备的候选人中脱颖而出,当上了荒土梁子村的村长。令人瞠目的还在后面,他由一开始的被逼做官,被动地解决一个又一个棘手难题,到逐渐适应村官这一角色,并运用自己的土办法与小聪明,解决难题,努力使村人脱贫致富。当他和村人都渐渐接受这一角色定位时,故事在结尾处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整部小说的推进,可谓是环环相扣、一波三折。李铭在这里采用的是一种口口相传的评书式的叙事方式,他似乎更注重自己作品听觉与视觉的想象效果,而非意绪与氛围的营造效果。看得出,他对于看似狡黠但又很耿直的农民式智慧的把握与书写,是深得其要领的。
  相比之下,《马耳朵沟的教育诗》就要唯美得多。从题材上看,它讲述了一个人为何、如何在农村执教一生的故事。叙述中,处处可见作者饱含的深情。“父亲”是被自己的父亲和老村长硬逼着留在农村教书的,虽然青春年少时的“父亲”有着无数远大的革命理想,但他终其一生也没有离开曾教育过他,又由他一手支撑起来的那个小学校、那片操场、那些一茬又一茬长起来的农民的孩子。“父亲”就像长在操场上被当作旗杆的那棵钻天杨一样,几十年间与学校休戚与共、生死相依。农村艰苦的教育条件,与村人们落后的教育思想,成为了“父亲”扎根农村教书,至死捍卫学校利益的原动力。“父亲”的善良本性也得到了充分的书写,他为了学校,为了学生,为了他身边无助的人,一次次放弃着本应属于自己的权利与幸福,宁愿忍受凄苦的生活,带着民办教师的身份,直到生命的终了。作者心中那条静静流淌的父亲河,既是作者赋予“父亲”的生命光环,也是对一位消逝了的乡村民办教师最后的精神慰藉。读到这里,你才发现,对于农村落后教育现状的讽刺已经不再重要,对一位执著的乡村教师纯净灵魂的纪念与升华才是整篇小说真正的主题。
  李铭很善于写女人,尤其是善良、智慧、性格坚韧而勇于承担的女人。在《骑往春天的自行车》里,他写了农村女人水灵与一家三兄弟间的情感纠葛,写了一个女人如何用柔弱的身躯和坚定的意志撑起了一个一次次行将崩塌、破碎的家庭,用让人难以置信的隐忍和如同圣母般慈悲的胸怀包容着一切打击与苦难。在无可逃避的苦难袭来时,水灵作为大哥的妻子,又相继成为了二弟和三弟的妻子,并一直赡养多病的婆婆,从未离开。她不仅成为这个家庭生活的实际支撑,更成为这三兄弟情感的皈依之所。情节初看上去貌似荒唐,但对现实生活的深刻了解与真切把握,使得情节线索的推进顺理成章。没有艰涩造作之感,情感的铺陈水到渠成,读后令人唏嘘感动,感慨世事的艰辛,感动人性竟能淳善至此。
  这些女性在农村的生活环境中如此,来到了外面的喧嚣世界,依旧保持着她们独有的善良智慧的性情。《我们的生活充满了阳光》中的艳秋,是一个嫁到城里的农村女人,她聪慧的本性使她看清了农村生活中的狡黠与愚钝,也看清了城里生活中的虚伪与欺骗。她是个要强的女人,懂得在关键时刻把握机会,为自己的生活作主,给自己和身边人创造幸福。艳秋可以说是李铭小说中智慧女性的典型代表。《幸福的月亮》、《幸福的雪花》、《幸福的火车》三个“幸福”篇,都以“我”进城打工后,在城里所见所闻为题材,抒写进城农村女人不同的人生际遇。《幸福的月亮》中柳晓燕在情感淡漠的城市中,为了保住一份她所向往的爱情,努力挣扎着,最后却输掉了一切,重新被城市的无情无爱所吞噬。《幸福的雪花》中打工小头目的妻子李凤芝,虽然人泼嘴快,有时对待比她还要低一等的工人耍点小聪明,但她的心地是善良的。她没过多心计,却敢做敢为。为了能讨到工程款给受伤工友治病,她敢于爬上几十米高的塔吊架威胁老板还债。《幸福的火车》更是写出了农村女人想在城里寻求正常生活的艰难。进城的农村女人除了身体没有任何资本,当她们从懵懂无知中清醒过来,终于想堂堂正正干干净净地开始生活时,城市中人性的私欲、奸诈与无情总是凶猛地向她们袭来,压榨她们的淳善,将她们一步步逼向悬崖,因此,退守故乡有时也就成了她们最后的选择。对于这群进城的农村女人,城中高楼林立,可没有哪一处是可以让她们落脚扎根的家,她们的根仍旧在那遥远而闭塞的乡村,甚至只存在于模糊而永不可及的记忆深处。但作者不失望、不绝望,因为,他相信,农民有着你难以想象的隐忍的能量,不管遭遇多么坎坷,生活多么艰辛,他们总能想办法挺下去,挺过去。
  李铭在此书的《后记》中写道:“有了幸福,贫穷就变成了极致的浪漫。”那么幸福又来自哪里呢?来自故乡,来自泥土。土地给了农民不竭的力量,“实在不行了,就回去种地去,总归不会饿死”。在被逼到绝路时,你总能听到这样的话。一位出身农民的作家,也总能在故乡的泥土中,找到自己心灵可以扎根的归属地。也正是有了这股来自内心深处的幸福的支撑,作者才会在《幸福的月亮》中,写出柳晓燕头枕氧气罐看月亮那样温情的一笔,才会让艳秋眼前的路“都被阳光铺得满满的”。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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