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之外的真实
通常情况下,生活在某一特定环境或权力场域的人,未必会洞悉自己的生存境况,也未必拥有一种对权力场域保持清醒认知的能力。就像老舍所说:“生在某一种文化中的人,未必知道那个文化是什么,像水中的鱼似的,它不能跳出水外去看清楚那是什么水。”但是,来自大连的作家老藤,却以自己的官场经历为写作起点,将多年从政经验中的观察与反思纳入文学文本,把“官场”——这一特殊政治权力内部公共权力的运作过程予以全瞻式的把握,为读者贡献出了一部独具特色的现实主义文本。其中一系列关乎国计民生的敏感问题,如权力与经济、伦理、道德等问题的复杂关系,人在权力追逐中的困惑与迷失,官场中人性的复杂变异、人的生存与精神境遇等,均在作家巧妙架构的叙事框架得到了精准的呈现。
一
官场小说作为现实主义小说的一种,它的出发点在于如实客观地反映人在权力场中的实际生存境况,将当下社会政治的发展与变化作为关注的焦点,直视官场现实,不回避社会问题的敏感地带,敢于挑动权力场域的中枢神经,具有鲜明的批判意识与道德责任感,并以此激发起读者强烈的共鸣和价值判断。众所周知,官场是一个及特殊的权力场,其中所发生的与权力追逐相关联的权钱交易、权色机密以及种种潜规则下的权力运作方式,无疑会为作家提供良好的叙事素材,也为读者提供一个感悟存在、感受人性的理想切入点。但是,如果对这些素材缺乏一个行之有效的叙事策略,官场小说的写作就会陷入程式化的危机,重蹈泛化的清官廉正、贪官腐败、邪不胜正等写作套路。恰如鲁迅先生所言,“群乃知政府不足与图治,顿有掊击之意矣。其在小说,则揭发伏藏,显其弊恶,而于时政,严加纠弹,或更扩充,并及风俗。虽命意在于匡世,似与讽刺小说同伦,而辞气浮露,笔无藏锋,甚且过甚其辞,以合时人嗜好,则其度量技术之相去亦远矣。”
老藤的《鼓掌》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选择了一种更为可靠的角度进入小说文本,虽然以现实主义的姿态起笔,但却超越了以往现实主义小说的单线叙述和官场小说围绕一个中心事件集中叙述的模式。它以两个中心事件的发生与推进作为叙事的主动脉,具体说来,就是聚焦浑江市政府“换届”选举的酝酿过程与“双规”牛昕案的处理进度,在两条叙事线索的并行发展中,将故事的情节内容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次第不断地交代、补充清楚;并以这两条线索带动若干叙述悬念的生成。作品在冷静、从容力求客观的叙事态度中,第一章便开门见山,干脆、利落地抛出“双规”牛昕与浑江市长“换届”选举这两条线索,同时设下两个叙事悬念:一个局级干部的落网何以让纪检委书记犹疑难决,这其中究竟有何奥妙;其中涉案的重量级人物到底有多大,被“双规”的牛昕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其次,所谓以“和谐”为目的的“换届”是否能够预期完成?这两个悬念都足以吊足读者的胃口。在接下来的章节里,小说波澜丛生,负责牛昕案的纪检主任李子和发生车祸,市长的有力候选人之一韩梦洁陷入豆奶工程事故,蓝庄的圈地运动引来革命老英雄蓝七叔的上吊自尽,下岗工人蔡九夷莫名奇妙地被推选为人大代表……这些表面上的事件单位,好似毫无关联,但却都在小说的两条叙事主线的牵动之下,都和两条线索紧密结合。由“换届”选举以及“双规”引发的权力的挪移,人情规律和经济规律不同的计算方式,不同利益集团的明争暗斗,底层人民没有发声实权的严峻现实等画面,被作家一一摆上前台,犹如一幅精心雕琢的官场浮世绘,将各种社会力量的交汇、交错甚至交锋,尽皆展现在读者眼前。同时,《鼓掌》的结构别具匠心,它的十章内容既可以分成独立的叙事单元,也可以衔接成一个完整的故事有机体。老藤这种类似电影叙事中的平行剪辑与快速剪接的叙事方式,让他在写作中因为有了主线的贯穿,随时可以加入背景、细节的描绘,并根据事态的发展与行进的速度要求调节叙述视角。小说结尾推出的是一个既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结局,程海岩由纪委书记暗降为政协主席,市长韩梦洁落选,韩梦洁在电脑上和“老中医”聊天后欲离开浑江返回省城,在车站候车室看到前来送别的李子和,上车后她感到展台上李子和扬起的一支拐“好像举起了一支老旧的步枪”。这一结尾既完成了读者对诸多矛盾冲突的期望,也为小说开拓了一个意蕴深厚的空间。对于小说章法结构的把握,作家就像一个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书法家,他的叙事笔墨结构中正,字态安舒,不偏不倚,每招每式的起承转合都是劲断而意连。不但做到了小说故事情节运笔时的起、提、顿、收,来龙去脉清晰,在情节安排上,也是不落俗念,常给人意外之喜,进程中他收放自如,既可以变弧为直,又能够运笔爽截,转折处多提暗笔或者干脆起笔另入,画笔、章法布局均衡严整,变化丰富而力度内涵。这非但没有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产生倦意,反而随着小说叙事节奏的动态化发展,在蒙太奇的事件转换中变换思维,使读者由此产生畅快淋漓的阅读快感。
二
人物形象的塑造永远是现实主义小说的基本审美品格之一,也是小说能否成功的一个重要标尺。正如卢卡契所说:“没有人的基本特征的显现,没有人和外在世界的事件、和事物、和自然力、和社会设施的相互关系,最惊险的事件都是空洞的,没有内容的。”长久以来,文学作品中的官员形象不是“高大全”、“伟光正”式的完美无缺,就是被单纯地定义为某种贪婪与丑陋的形象代言,这种单线思维方式下塑造出的非此即彼、非忠即奸的人物形象,无法获得一种立体的质感,更无法引发读者的艺术通感,这样的人物形象自然缺乏一种人性的力度。在给人物塑形的过程中,《鼓掌》的作者老藤以全知全能的视角进入文本,采用白描的现实主义叙述手法,对人物形象的塑造突破了单线的、固定的思维方式,倾向塑造多元的人物特质,着重于人物综合造型的开发,他往往将主人公放在一个进退两难的情境中,让人物在抉择的瞬间表现人性的突变,反映出人在理性与欲望之间的紧张感。也正是在理性与欲望两难的张力中间,才最真实的展露出人性的本质,让“我们在艺术中所感受到的不是哪种单纯的或单一的情感性质,而是生命本身的动态过程,是在相反地两极——欢乐与悲伤、希望与恐惧,狂喜与绝望——之间持续摆动的过程。”
对于官场小说而言,作家除了要完成好叙述故事情节的关键一环,也要在叙述的过程中,以显现或隐蔽的方式表达一种基本的道德肯定、价值判断与伦理支撑,以此实现一种合乎伦理规范与公正的精神旨归,使小说产生更大的包容力。否则,官场小说便会停留在一个浮世绘的图层表面,成为官场入门指南而沦为大众文化的消费品之一。同时,人物形象塑形工作完成的成功与否,也关乎作家对于人的灵魂的拷问与人的价值的思索是否成熟。因此,在人物身上必须凸显一种立场鲜明的价值判断与伦理诉求,给读者一个精神意义上的承诺。
程海岩与牛昕分别是《鼓掌》中“换届”与“双规”这两条平行叙事线中的主要人物,前者是市纪检委书记,是市长换届的有力候选人之一,同时也是“双规”事件的负责人,而后者就是被“双规”的对象。这两个人物是以一种耐力与能量对决的方式出现的,他们之间犹如一场拉力赛。程海岩是作家重笔刻画的人物,他爱好文学,经常阅读经典文学名著;喜欢音乐,专门搜集国内外名曲,甚至在听《十面埋伏》的时候,可以被音乐沉浸在漫无边际的惆怅与伤感之中;擅长书法,尤其善于隶书的誊写,但是却从不将作品外赠。应该说,这是一个有着丰富的人文底蕴,并带有鲜明的儒学气质的现代知识分子形象,是一个低调的雅官。作家让这个人物形象的主体精神永远处于在场状态,这是一个不断进行自我争辩、自我反省的形象。在外界权力的压力与震慑下、在金钱与女色的诱惑面前,他始终淡定地做出明智的选择,坚持着知识分子的心灵担当与行为操守。他让我们看到,“真正的知识分子在受到形而上的热情以及正义、真理的超然无私式原则感召时,斥责腐败、保卫弱者、反抗不完美的或压迫的权威,这才是他们的本色。”
牛昕虽然是被“双规”的对象,但却超出我们对于一个腐败干部的认知惯性。老藤并没有正面描写牛昕如何走向贪污腐败,以此满足一部分读者的心理窥探欲望,作家在文学文本与市民文化的需求中,选择的是对于文学力量的尊重,而不是对于某种俗文化的实用主义参与。《鼓掌》中,作者对于牛昕的直接描画着墨并不多,这个人物的丰富性,更多是通过旁人——尤其是女人们的讲述来完成的,这也因此愈发显得他的与众不同。首先,在牛昕“双规”案的负责人左黎眼里,他是一个仅在外貌上就可以得高分的男人:挺拔的身材、炯炯有神的眼睛;棱角分明的双唇和刚毅威严的鼻子,浑身充满磁性。仅凭他的翩翩仪表就无法让人将他与一般意义上大腹便便的腐败分子联系起来。在五个与他交情甚好的女人眼里,他更是一个气场中充满霸气的男人,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其次,他是一个具有非凡的胆识、气魄和经济领导能力的实干者,他为浑江的经济发展、招商引资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但是,他同时也视国家的律法于不顾,在欲望的扩张下,资本对于他产生了越来越强有力的控制,以致一个局级干部的落网牵动了一个政府组织机构中的几大重量级人物,副市长、财政局长、审计局副局长等等,其恶劣影响的程度之深可想而知。在他身上体现出一种非常复杂的人性,干大事的是他们,惹大祸的也很可能是他们。牛昕的身上带给人们一种困惑,这种困惑既出自价值判断,也有道德判断的因子,由此使小说形成一种伦理道德的内在张力。幸运的是,作家还是没有在这种困惑中迷失,最终,他还是让这个人物在法理面前屈服,向我们保证了一种精神向度上的持衡。
同时,作家也没有忽略其他形象的塑造,擅长太极拳的市委书记“练就了协调各方的方法,并通过实践,把这一方法百炼钢化作了绕指柔”,他“实际上就是一个政治上的沙拉大师——黄瓜、西芹、生菜、苦菊什么的,放在一起,一通搅拌。秘诀就在于用什么沙拉酱了。”这段形象恰切的比喻一语中的,将中国官员的政治智慧道破,“这就是国情。正是这种国情,才孕育出了作为国学精粹的中庸之道。”同样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有纪检主任李子和,这是一个瘦高、清矍、表情凝重的一根筋形象,他身上带有一丝唐吉柯德式的悲壮。这个人物铁面无私,不把事情查出个水落石出绝不善罢甘休,同时,他的心中也充满仁念,对将自己撞伤的司机不但没有要求赔偿,反而以德报冤,赢得一片赞誉。这个人物的出现,也使读者对小说中的诸多官员形象平添了一种信心。
作家对女性形象的塑造也比较成功,让人们感到官场已不仅仅是男人的世界,女性也以独立的姿态居身其中。她们是具有鲜明时代特色的女性形象,这里既有韩梦洁这样的官场中的女强人形象,也有李子和妻子那样的贤妻良母,既有苏梅这样的性感尤物,也有程海岩妻子式的独立的知识分子形象。她们在追求自己事业的过程中要付出比男人更多的艰辛,她们忍受着各种各样的非议,她们帮助男人完成事业上的成功,女性心理上的压力更是难以想象。尽管小说中女性形象并没有占据太多篇幅,还是以帮衬的形象完成小说的叙述。作家对女性性格中独有的、更为复杂细腻的情感状态描写,在很大程度上丰富了小说内涵的容量,拓展了小说的文学表现力度。
三
“权力是使公共领域——潜在于行动和言说的人们之间的显现的空间——得以存在的东西”。一般来说,凡是在人类以复数形式聚居在一起的地方,为了达到某种活动所预设的目标和效应,就需要出现一个人或人数相对较少但组织良好的团体,由他们提供出一个具有可支配作用的意志,以此来协调整体的行动。权力就是意志的显现与实现。“由于权力和所有具有潜在性的事物一样,只能现实化而不能完全物质化,它就以惊人的程度独立于数量或手段等物质因素。”如果权力“能像体力一样为个人拥有,像强力一样应用,并且不依赖众多意志和愿望之间不可靠的、暂时的联盟,那么就可以变得无所不能。”同时,如果没有较为完善的法律制度约束以及伦理道德等方面的自控能力,那么,权力的核心便可以实现权利者的各种最大利益。再加上人性自身的弱点,便会产生狂热的权利崇拜。进入现代化工业社会以后,专制主义者的绝对权力失去了原有的经济基础,人际关系逐渐与商品货币关系的本质相符合,已经转化为一种契约关系,契约轴心成功地替代了权力轴心。但是,权力在被实际操控的过程中,尤其是在政府机关这样的特殊场域,尽管政治文明已经取得了里程碑式的进步,政府权力受到了制衡,绝对权力的存在空间已经非常闭仄;人类对于权力的追逐依旧没有停止,在权力场中依然存在着由权力失衡所引发的社会平衡体系的失重。人们对于权力的渴求以及在权力面前的俯首与失态,不禁让人想起福柯在对人类诸多生存领域进行考察和审视后的发现:人类生活在一个庞大的政治监狱中,永远也无法逃离被权力规约的驯顺的肉体。这似乎也是人类隐晦的命运,而所谓自我与自主只是一个自相情愿的幻象。权力意识在中国得到普遍性认同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是国人几千年来在适应封建专制不断强化的历史过程中逐渐形成的,甚至已经成为一种具有普遍性的潜意识而让人无所察觉,尽管帝制早已结束,但这种权力崇拜意识依旧凭借其强大的惯性,影响、制约并支配着人的行为诉求与行动目的,以此获取超越社会公正准则的特殊利益。老藤在《鼓掌》中写的最为精彩的部分就是由“换届”和“双规”引发的权力的调和。他将自己在官场打拼多年的从政经验以文学的笔墨纳入小说文本,用令人钦佩的勇气触碰社会现实中最坚硬的问题,并以讽刺的手法将故事的结局推向小说叙事的高潮。
首先,“浑江”这个“浑”字本身就具有多重含义,在汉语大字典中,“浑”字有这样的一些解释:混浊,污浊;混合;合为一体;全,满,整个。这样看来,这个“浑”字本身的意蕴便与浑江“换届”选举以及“双规”事件的复杂程度相对应,正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一个人的行为导致一个人和利益集团的行为变化,选举成为上级政府对于市级政府贯彻省级政策的一个考验,显规则的无力执行以及潜规则的无意识奉行,使得一个旨在确立社会公正秩序的法律和政策,在具体的执行过程中被消解于无形,并影响着这里利益集团的粘合强度,于是,“浑江”二字便有了超乎地理位置之外的深层含义,可见作家创作的良苦用心。
在老藤稳健的叙述节奏中,由于各个利益方的权力交涉与较量,“换届”与“双规”已经不再是纯粹的公共事务管理与决策,各种声音的喧吵,各色人物的出场,使得明明可以秉公执行的政策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备受阻挠。明明以为实现浑江百姓利益最大化、保障浑江未来发展走向的换届选举背后,却有着太多无法解释清楚的人情关系。选举的结果是:程海岩虽然由纪委书记升至市政协主席,但实际上却是明升暗降;本是市长有利候选人之一的韩梦洁,却因选票总数居末而连副市长的位置也没有保住,成为一个政治权力调衡中的牺牲品;新任市长由省里推荐,以全票当选,这表明浑江完全经受住了省委对市委贯彻上级决策力度的考验。换届圆满完成了各层权益关系的协调,迎来了掌声雷动的闭幕式,这也是《鼓掌》中最具现实讽刺力度的一段:
“浑江大会堂的隆音效果出奇地好。这掌声没有节奏,如同开闸的水瀑声,又像堆放的爆竹在响。他机械地跟着鼓掌,却听不到自己的掌声。”
“他揉了揉眼睛,伴着轰鸣的掌声,辨清了主席台上一张张陌生面孔。中间那位一定是方书记了。天庭饱满、地格方圆。鼓掌的动作缓慢而沉稳,没有被雷一般的掌声影响,一下、两下、三下。每鼓一次,都要让两掌合上一小会儿,生怕掌心拍到的东西飞走了一样。方书记左侧的人该是新来的市长了,白白净净。他鼓掌时,好像怕拍疼了白嫩的手,只是轻轻粘一下,马上就分开,似乎这次欢声雷动的掌声于己无关。他想,市长这样鼓掌,实在不该!你全票当选,却这么鼓掌,不是在敷衍吗?方书记右侧的人是老鲁。新当选的人大主任白发耀眼。他的鼓掌和台下代表一个节奏,快而紧凑,不拖泥带水,但五指分得很开,似乎鼓不出声音来。挨着邹市长的是程海岩。新上任的政协主席表情凝重,目光深远,打着一条黑白相间的领带。在几乎清一色的深色领带中,格外耀眼。他鼓掌时动作标准,结实有力。蔡九夷欣赏这样的鼓掌,真诚而热烈,听起来解渴。从程海岩肩头看上去,后排座位上是一身白衣的韩梦洁。主席台上的她,如同绿丛中的芍药一样,美丽大方。落选的不幸并没有让这个女人黯淡下去。坐在那里,她依旧灿烂夺目。她鼓掌的动作很特别,胳膊并不动,两只手腕像是系在一起,两只手掌蝴蝶翅膀一样,一开一合。”
这里,作家通过蔡九夷的眼光透视,让读者清楚地看到,换届到闭幕的最后一刻,真正由民间选举出的人大代表却不具有任何实际存在价值。蔡九夷犹如一个被政治戏弄的小丑,折射着底层人民无力发声、无法发声的严酷现实。尽管现行体制为社会群体设立了合法的发声渠道,但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这些所谓的绿色通道依旧荒沙弥漫,他们微弱的声音,被漠视、被拒绝、甚至被恶意剥夺,这使得他们的合法权利诉求依旧难以表达。换届仅仅完成了一个冠冕堂皇的政治仪式,这才是作家与现实、责任、关怀建立起来的深刻关系的显现,这才是《鼓掌》背后最真实的现实。
应该说,老藤不是先验的哲人,但他却以写作《鼓掌》的完成,成功地超越了自己的生存场域。在这个复杂的生存现场,他不但没有被感染生理和精神上的城市病,反而以冷静的观察,纪实的笔调,精准地为我们勾画出一幅让人震惊的官场浮世绘,完成了一个知识分子在自身环境中应有的道德、良知与情感担当。尽管小说的初稿被出版社删除了几万言,令人十分遗憾,但我们依然以为,他手中的这个故事已经基本完成了作家的思考,让我们确信一种正义的声音不会被混世的浊音覆盖,它始终会以显性的方式存在。而小说故事内容、思想深度与结构形式上的全方位互动,又在一定程度上表明老藤以以文学的方式完成了一种对现实的纠正,带动了一种力量不再保持沉默;也让读者穿越了官场这一社会强大缩影的现实境况,成功地体验了一次对于人性现实的追问之旅。我们坚信,老藤会继续用他手中的文学之笔,写出一部部值得人们为之鼓掌的作品。(作者单位:罗振亚,南开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于倩,南开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
(编辑:moyuz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