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崇高
崇高是一种境界,是人类关于高尚宏伟理想、坚韧不拔追求和无私奉献精神的哲学概括。当下的文学艺术正面临这样的危机:消解崇高、淡漠理想,无病呻吟、利益至上,宣泄个人意志、热衷娱乐至死的风气日渐乖张。
崇高是一种境界,是人类关于高尚宏伟理想、坚韧不拔追求和无私奉献精神的哲学概括。人类社会崇高与卑琐共存、高洁与鄙俗并生。虽然高低、文野和雅俗之分在文明演进历程中此消彼长,但人类的文明与进步、人类理性与精神的生长,始终是历史发展的前进方向。作为人类精神航标和灵魂栖息地的文学艺术,如果放弃崇高而热衷于卑琐,就一定会失去跃动人心、引领历史的根本力量,失去大众对文学艺术的敬畏和景仰。
当下的文学艺术正面临这样的危机:消解崇高、淡漠理想,无病呻吟、利益至上,宣泄个人意志、热衷娱乐至死的风气日渐乖张。言及崇高,不仅很难引起共鸣,甚至还会遭到嘲笑,这是极不正常的现象。
究其原因,普遍的看法是,崇高作为经典文化的内容,是精英层面的表达,当下流行的文化是世俗文化,没有崇高可言,进入大众文化的文学艺术只能远离崇高。这是对文化蕴涵与形式关系的混淆。大众文化是以广大人民群众生存、发展为出发点的普遍文化形态。大众文化在当代中国的产生、发展和流行,是30年来改革开放、经济繁荣的文化成果,是中国政治稳定、文明发展的文化表征,是人民群众思想解放和精神创造的文化方式。大众文化涵盖多种表达样式,有广泛的传播和辐射效果。基于大众文化强大的包容和吸纳能力,比精英文化、贵族文化,更易于为普通人群所认同和接受,产生巨大的参与和创造热情。
大众文化是向上的。它产生于民众之中,为民众所响应,是由“粗俗”向“通俗”,进而向崇高演进的。人类文化史上,一切有益的文化都遵循这样的路径和方向。大众文化之所以为“文化”,已经从本质上规定了它是解决人类生存的高级需要,是以人的精神表达和审美建构为目的的。人们在物质生活以外追求文化生活,本身就是形而上的飞跃。无论大众文化以何种形式出现,都是人民群众寻求普遍现实生活之上的精神价值和审美认同。进而通过文化的欣赏和感悟,灵魂的升华和净化,更明晰地观照并提升自我。从这一点上说,大众文化本身就是一种崇高的追求。大众文化是通俗的。但是,通俗是一切文化产生和发展的起点。任何文化形式,要赢得民众的响应和喜爱,不从通俗开始,就失去生命的可能。高雅也由通俗起步,不以通俗为原点的高雅则为呓语,无法持久延续。高雅是历史的,有一个由低向高的进程。雅由俗出,歌者渐广,由俗入雅。就是这样一个辩证的过程,推动着人类文化一步步登上殿堂。文化不会因为起点不同,而降低自身的精神高度。
大众文化有低俗、庸俗的成分,这不仅仅是大众文化的问题。通俗和低俗界线在各种文化背景下判断的标准不同。在一些所谓精英文化当中,低俗、庸俗的宣泄也常常可见,只是被打着精英的旗号美化了而已。抵制低俗和庸俗的责任不仅是大众文化的任务,而且是所有的文化共同的责任。这就需要我们坚守文化本身的崇高精神,与低俗、庸俗作长期的较量,改造、剔除各种文化中的糟粕。崇高必须是大众文化的根本追求,不能以大众文化的名义放弃崇高。
当然,大众文化的娱乐性,也是文艺表达崇高面临的困惑。现代社会,从普通百姓到文化精英,思想解放,精神自由,放松享乐,这是生活进步和文明的表现。愉悦和休闲是大众文化的重要特征。大众文化依靠大众媒介传播,本身就极具商品意识和流行指征,使得大众文化在生产和传播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带有更多的商业利益。这就不可避免地带来大众文化流于浅薄和低级趣味的问题。
娱乐作为文化的功能之一,为受众提供快乐和放松是完全正当的。娱乐可以是目的,但绝非终极目的,更不是文化全部内涵的终结。文化是意识形态,它必然包含着创作者的思想、情感和立场。大众文化以自身的方式提供娱乐,绝不意味着文化本身的意识形态内容自动消失。相反,正因为它的娱乐形式隐蔽了意识形态的倾向,将使更多的人在轻松愉悦的欣赏中获得深刻影响,正所谓润物细无声。向上的表达会使受众获得感悟和教化,向下的宣泄会使受众感受丑恶和颓废,文化娱乐本身就有其深刻的倾向和追求。重要的是文化的创作和表演者在主观动机和创作目的上,给受众、给人民崇高精神和心灵淘洗。热衷快感的文化是没有生命力的,很容易被大众识破和不齿。长期浸染在这种文化当中,首先是创作者自己的思想深度和精神高度被消解,审美趣味不断堕落。长期热衷于此的文化人,最终要走向毁灭。现实生活中,文化人的颓废没落,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在美学意义上辨析,粗俗的搞笑严格区别于滑稽的审美,滑稽的审美也是通向崇高的阶梯,通过艺术化的滑稽,给低俗以批判,给现实以反讽,借以追问严肃的生命意义,建构崇高的精神境界,在认清丑恶、鄙视低俗的同时,加深对崇高与美的认同和渴望。从这个意义上讲,在大众文化之中娱乐,也重在对精神世界的挖掘和摹写。
崇高是大众文化不能放弃的追求。崇高不一定是华丽的辞藻和宏大的铺陈。越是在平凡生活中发掘的崇高,越是在普遍形式中蕴含的崇高,越能够引起共鸣,越能够体现文化的价值和意义。在大众文化中坚持崇高精神的引领,坚持精神上情感上深层次的激发,具有关键作用。大众文化的娱乐,不能沉沦在简单粗俗的搞笑中,扭曲文化本来的意义。
文学艺术作为一个国家和民族思想的映照和精神的寄托,既可以精英文化的形式表达,也可以大众文化的面目于世。中华民族创造了五千年的辉煌历史,也创造了改革开放30年的沧桑巨变。表达大众立场和追求的大众文化,崇高是它的主流。决不能简单地把当下某些文艺的沦落归结到大众文化的影响和人民群众的文化追求上。文艺堕落的原因在于某些文化人放弃了追求崇高的自觉,放弃了探讨生命和生活本质的责任,放弃了雕刻灵魂的使命,让文艺丧失了自身的高贵。民族和社会的崇高决定文学艺术的崇高。中华民族的传统精神是崇高的,人民群众的恒久追求是崇高的,崇高不仅体现在精英文化中,也体现在表达民众立场的大众文化中。一个民族的文化表达,无论以什么形式出现,都不能放弃崇高的精神内核。形式是外在的,核心在内容。
问题的关键在文学艺术家自身的立场。从文艺的功能说,应该给大众以引导。从道德的角度说,应该有高尚纯粹和低级流俗的之分。从叙事的视角说,眼光投向哪里,在同样的事物和情感中体会不同的意义。生活从来都是美丑兼具、善恶夹杂的,琐碎之中有感动、平静之下有波澜,鄙俗和罪恶彰显着美丽善良和真诚正义,苦难困境中的挣扎,更伴有信心勇气与理想希望。各种流派、各种技巧都是表达形式而已,思想才是力量。重要的是我们在一个什么立场去思想,去认识生活、感悟生活。简单地复制生活,或者流连于庸常生活的表层叙述,甚至沉醉于卑琐丑恶的嗜好,这样的文学艺术家终要被生活抛弃。以创造为生命的文艺家不能辜负人民大众的期望,他们要在这里找到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找到生活的美好和动力,找到崇高精神和美的体验。文学艺术更多地表现为个体创作,但个体的创作自由不是绝对的。文学艺术作为公共产品出现,必须担当自己的社会责任,绝不能肆意妄为,随意把低俗、丑恶、颓废的东西以文学艺术之名加以传播。作为特殊的精神文化产品,文学艺术要在多元价值取向的洪流中保持精神与品格的操守,在媚俗化倾向泛滥的冲击中坚守和表达崇高,带领人们走向美好的精神世界,远离庸俗低级的趣味。
守望崇高,是大众精神成长的期望,更是文学艺术家的天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