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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宁女诗人群像素描

发布时间:2021-08-20 来源于: 作者: 李轻松 点击数:

  辽宁位于东北南部,是中国东北经济区和环渤海经济区的重要结合部,海岸线占中国大陆海岸线总长的12%,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之一,是满族文化的故乡。辽宁背靠平原、左傍长白山余脉、面向大海,四季分明。浓郁的关东风情、血性的马背民族遗风、悠久的历史文化传统,在此融合、交流、碰撞,形成了独树一帜的辽宁女诗人群体。
  在女性诗歌从黑夜走向白昼、从过分自我走向更广阔世界的今天,辽宁女诗人一直都在诗歌现场,从八十年代开始就活跃在诗坛上的女诗人依然坚守,后起之秀更是风起云涌,无论是否被关注,都从未缺席过。她们在遥远的北方沉默地书写,持续不断地发出自己的声音,低调、内敛,却面目清晰。如果隐去她们的名字,我也可以分辩出哪一首诗是谁写的,因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的。她们或温情、或深沉、或豪迈、或诡异,却都打上了只属于自己的鲜明烙印,都长成了自己的模样,令人快慰。

  林雪:
  林雪是我见过的最具有诗人气质的诗人,她神秘而优雅,拥有一个诗人所具备的正义感与悲悯之心,她无愧于辽宁女诗人的一面旗帜。她从早年对自我的深入探索而转向对人类命运的担当与追寻,她外在的舒缓与内在的紧张构成了她诗歌独特的韵律与节奏,她在处理现实危机与精神危机时尤其显得得心应手,她从不屑于向世界和解到现在融入大地与人民的脉搏之中,使她更加博大与宽广。她的诗通透、有力、高贵,深刻,罕见的语言才能,超常的艺术直觉,最早对女性精神的探险与觉醒都标志着她区别于同时代的诗人。她的诗是可以触摸的,有温度的,可以出生入死的,有着丝绸般的质感和黄金般的光芒。她对汉语的贡献在于,她打破了惯常的语言规范,造就了一种陌生的、有生命感的、平民化的、甚至“违规”但是全新的语境。她对语言的敏感力与对事物的洞察力,她叙述的方式与策略,思考的深度与广度,使她早已超越了性别的局限,到达更加广阔的世界。
  川美:
  一个纯粹的诗人是要警惕过分的圆熟、过分的世俗进入内心,最终会对艺术造成损耗的。川美善于通过世上的缤纷万物来抵达心灵,她能毫不费力地走向深处,并不断地挖掘和延伸那条通向深邃之路。她高挑柔美,过于沉潜,像她的诗一样,静美得让我心痛。我发现她绝少地写到日常,她泯灭了烟火气,直抵灵魂。从这个意义上说,她更纯粹。我这样说并不是否定日常写作,而是说直接到达心灵是有难度的。她写到旷野、星空、蜂鸟、花草、溪流,她借助这些自然的景物来说出她的世界,她忽略的部分和着墨的部分,都是她自觉的选择。她与自然发生的联系,使她从不用力过猛,也不冰火不容,更不在针尖与麦芒上浪费自己的才华,她有着独到的韵律与节奏,不紧不慢地说出事物的本质。她从不泛滥,而是部分地表达她的世界,她留给我们巨大的空间,有节制地说出她的情感,她是高明和智慧的。
  宋晓杰:
  宋晓杰有着一种大丈夫的万丈豪气,如果给她佩把长剑,穿一身月白色的衣服,再给她一匹马,她就是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侠女。但诗中的晓杰更像个绣女,她的针脚缜密精确,哪一针扎到哪个部位都拿捏准确,针针传神。她看似大大咧咧的个性里面深藏着她的敏感与细腻,她心灵的触角触及到了身边万物与日常生活,她以身体和灵魂的不断出走来解构当下生活的无奈与隐忍,她刻意制造了无限的距离感,她深谙其中的奥秘。她看似温情主义的外衣下裹挟着被挤压被逼迫被扭曲的灵魂,焦虚、紧张与伤感无时无刻不笼罩着她的身心。她貌似平静,内在波涌,百转千回、细腻灵动。也许侠骨与柔肠总是相伴而生的,晓杰也是。说起来这似乎是水与火的关系,但如果二者不是用来交战而是用来缠绵的话,便有了晓杰的担当与抚慰。
  李见心:
  如果说晓杰的诗是一把优雅的长剑的话,那么见心的诗就是一把具有爆发力的匕首。她从不会在套路上过多的盘带,而是一刀见血,一刀毙命。见心的诗与她的人一样,都具备混血的气质,一张标准的俄罗斯面孔却深藏着一颗中国式的心灵,或者说以古典的中国汉字演绎着西方式的思维。她的诗令人心惊肉跳,活泼,充满趣味性,思辨性,具有真正的哲学意味,这是女诗人不可多得的的能力,使她跳过了所有的过程直奔核心。她大量地借用了电影元素,穿插、时光交错、对白、内心独白、静场等,使她的作品看起来犹如好莱坞影片。她永远保持着她独特的清醒,理性似乎统治着她,就算是她热烈到崩溃的地步,她也会用超拔的理性来逼退自己。她的诗让人有着窒息感,非逼到你穷途末路不可,把那个最能打击你的真相揭露无余。所以读见心的诗要有一定的承受能力,她不断地挑战我们的视觉与心理极限,以期重建属于她的美学。
  苏浅:
  苏浅的浅唱低吟是对我们这个时代焦虑的一种抚慰,她不同于其他女诗人的地方在于,她创造了一种属于她自己的轻巧,她从不重视那种所谓的大词大主题,也从不去宏大叙事,但她的悲悯情怀却丝毫也不逊色。她摈弃了那些浮躁的心态、雕琢的技术、盲目的模仿,而是用她自己的语言、口气、声音和表情呈现出她的纯净与清澈。单纯里面蕴含着无限的丰饶之美,小中见大,有着澄澈的质地和春日午后微雨的气息。她的诗自然清新,不做作、不忸怩、不声张,仿佛微风入林,润物无声,温暖入心。她和她的诗永远都在路上,在那些不期而遇的风景与际遇之中,或许她自己就是一道奇异的风景与际遇……
  雷子:
  雷子是个忧郁、彻底的悲观主义者。她抽烟,喝酒,孤独。她是个在黑暗里摸索,在炼狱里重生的诗人。古典精神的复活、神性话语的揭示,纯粹的宗教热情,使她像个苦行者中的穿越者。现实生活的困境与她心灵的困境是统一的,其结果带来的痛苦却使她触摸到了光辉。她的书写是有难度的,她坚定地摈弃了琐碎生活的絮语,而是选择了精神的探险和和灵魂的苦难。她的诗意象稠密,视野开阔,有一种大开大合的气象。她的语言蓬勃,诗意恣肆,诗风硬朗,具有极强的张力和穿透力。她不屑于写那些小情小景小情绪,小伎俩,而是执意地进行她独自的精神苦旅。
  苏兰朵:
  苏兰朵这个女主播有着精致的生活和小布尔乔亚式的风尚,她适于在有雨的夜晚,通过有距离感的空间来轻声细语,她有着自己独自的声道。她从不会大喊大叫,她更习惯安静地倾听或倾诉,抑或是那种若有若无的音乐,在深夜里,在尘嚣深处,慢板柔情地低诉。那是一种私人方式,在场的也许只有她和你,不真实感、虚幻与梦、稍有迟疑、恰到好处的收敛,都构成了苏兰朵独特的风景线。
  娜仁琪琪格:
  与苏兰朵一样,娜仁也是少数民族,她的诗歌是一曲悠远的蒙古长调。她喜欢一唱三叹式的歌咏,她的诗是缓慢的,绵长的,像一匹孤独的老马低头走在黄昏的草原上,它聆听着悲凉的马头琴声,害着它的怀乡病。所以母性与悲悯是娜仁的另一条河流。九曲十八弯,从这里到那里,可能又回到了原点,有着丰美的牧草气息和羔羊般的圣洁之美。她写得太从容,不紧不慢,但她的情感是浓烈的,仿佛醇香的奶茶。大草原的辽阔使她生来就与慌乱、焦灼、崩溃绝缘,她的诗里充满了母性的温情以及若有所失的惆怅。但她从不绝望,更不会歇斯底里,她用善意与深情守护着她心灵的属地,她诗歌的源头。
  夏雨:
  夏雨是个小镇歌手,她的诗有着蓝调式的忧伤与清新,朴素的情感与自然的风貌。我愿意相信她的小镇是她虚构的童话,是她诗歌的乌托邦和她自己的还乡之路。她借用了自然天地中那一方简洁的小镇,构筑了她寓言式的清河世界。她以白描的手法、易露的天真,来寻找她的精神家园。她的诗充满着不可信的人间烟火气,在世俗的同时又对抗着世俗,以此在这个喧哗的世界中保存那个理想中的世外桃源。她不嚣张、不暴力、不雕琢,只是以她信手拈来的小事物、小情感、小叙述来伸出她的精神触角,缓慢地抵达她的无限……
  贺颖:
  贺颖的诗根植于北方大地而深得俄罗斯诗歌精神传承,呈现出来的是荒原中的大片白桦林和冻土中的温泉,寒武纪中的莲花。生活里的贺颖斗酒狂歌,豪气冲天,一颗素心,三分侠气。她自觉地放逐自己,以此获得自由的灵魂,所以她的诗壮烈、壮美与壮阔,有着无比的庄严之美。她的诗辽阔、忧郁、深邃,凛烈,她书写那永恒的万物之灵,与她的心之灵达成了某种默契的注视,并在时间与记忆之中弥漫出流逝的痛感与广大的慈悲。她是极少的敢于跳过时代而直面时间的诗人,因为好的诗歌总是不仅为一个时代而悲喜,因为所有的时代都值得大悲大喜,并用信仰、宽恕与感恩为我们唱出了深沉的安魂曲。
  王研丁:
  王研丁一直都是个爱情的歌者,在这个情感节节败退的时代,她对爱的信仰几乎就是她的宗教。她的诗不温不火,不激烈也不颓废,她总是怀着温暖的爱轻轻吟唱。她爱青春的溪流,也爱衰老的落日,她的爱博大而精细。她写的是单纯而天真的诗歌,充满着孩子气,类似于耳语、絮语与呓语。她的个人经验深植于中国语境下的审美与传统之中,温婉而率真。面对情感的泥沼,她给出的不仅是温暖,还是爱的精神。研丁作为一个“爱情女神”的形象,爱得没有惧怕没有犹豫,爱就是她的真理,爱就是她的自由,爱就是她的永生。
  微雨含烟:
  她的诗与她的名字一样,带着朦胧的寒意美和流水般的质地。她是个孤独的舞者,她的舞姿是轻盈的,脱俗的,需要隔着时间的幕布观看,那是她刻意制造的距离感。所以时间在她的那里成了一种道具,时而是她的牵绊时而又是她的坦途。她的声音在喧嚣之上,浮躁之上,一如飞天女神,有着圣洁的眼眸和多部的合声。机智与出乎意料成全了她的优异部分,在一些细节的转换中不露声色,不过分地依赖修辞,而是在语言上有着自己的成色。她冷静的激情、出色的直觉、有保留的质疑、深度的觉醒使我们有理由期待她成为更优秀的舞者。
  衣米妮子:
  瑰丽、私秘、庞杂、颠覆,衣米妮子的诗显现出了无限的生机。她饱含着血性、迷狂与挣扎,打破了庸常的审美惯性,而建立起属于她的秩序。她对灵与肉的重新打量带有哲学高度,她即是亲历者又是旁观者。她的诗歌呈现出来的不是知识也不是文化,而是回归到了人的本真,直抵心灵。深渊、废墟是她身体里的又一条秘密途径,尖锐与呼啸是她的又一种力量。妮子有着高度的语言自觉、深处的灵魂自省、私秘的情感浓度,干净、纯粹、节制,使她的诗骨头坚硬,血肉丰满,骨肉相连,到处都散发着她独有的气息。读她的诗,使我对欲望有了更深的理解和尊重。
  孙担担:
  担担的诗急促、冰凉、冷峭,孤绝,具有瞬间的爆发力和视觉冲击力。她以冷面孔出现在诗坛,冷酷、惊艳,有着不同寻常的粗粝感,显得力透纸背。担担是个敢于破坏的诗人,而破坏便意味着重建。她惯于打碎貌似美好的事物,习惯在一地的碎片中寻找属于她的诗意。她从不诉求,永远保持着冷静的目光和超强的理性,这也是她独立的精神体现。她仿佛一个冷艳的杀手,冷嗖嗖地闪着寒气,把那些枝蔓修剪得所剩无几,但并不影响她的现代主义色彩,像画布上的素色水果。拼贴、游离、对接都是她成熟的技法,本色、直接,从不向圆滑与世故低头,有着高涨的斗争激情,不可阻挡地逼近生命的本质。
  玉上烟:
  与衣米妮子一样,玉上烟也是通过网络被识辨出来的,更令人惊奇的是,她的诗龄只有一年多。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玉上烟开出了最绚丽的烟花,奇幻、眩目,令人目不暇接。相信玉上烟为了这一年的盛开,准备了数年,对于语言的天生敏感、出色的结构能力、虚与实的剪接术、对细枝末节的适度处理,无一不表现出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呈现出静水深流的内在张力。她的诗像她的名字一样,就是一块“玉”,质地优良,温润、通透、不著痕迹,通体放射着难掩的光芒。她超越了理性的思维而初现智性光泽,并在感性的映衬下温度适中。她有着隐秘的遮蔽性,她隐藏在内部的力量对于外在的控制感,尤其美妙,有一种呼之欲出的饱满。可以期待,玉上烟这支烟花可以绽放得越来越绚烂……

  最后,我要介绍一组新人,她们几乎都是七十年代以后出生的,还有八零后和九零后,无疑她们将是辽宁女诗人梯队的后备力量。她们初登诗坛,声音还显稚嫩,面容还有些模糊不清,但她们已经在各大刊物频频亮相,正在逐渐地形成自己的风格并引起关注。菁菁的飘逸、董艳的诡异、也想妖娆的激情、杜英娇的灵秀、解海燕的深沉、盖艳恒的古典情怀、黑眼睛的机智、离原的清澈,都显露出各自的气象。值得一提的是,在辽北小城铁岭,有一大批女诗人正渐入佳境,犹如一个合唱团,却每人都有自己的声线,蔚为壮观。她们是:夏雨、贺颖、微雨含烟、菁菁、黑眼睛、解海燕、董艳等。可以期待,这些年轻的书写者凭着天赋与勤奋,一定会更快地成熟起来,成为辽宁女诗人一道更加亮丽的风景线。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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