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爽散文意象之美
沙爽的散文善于在平凡处生发智慧的灵光。我称之为“散文意象美”。散文的意象,往往是化虚为实,或以实证虚。修辞方法,大多是以“实”象“虚”,但是也有例外的精彩。
《在怀玉山,怀想一个词》一文匠心独运,作者在江西怀玉山想起“清贫”一词,这是抽象的词汇,可它却浓缩了方志敏那个时代红军指战员如玉的品格,将之升华为民族精神。意象的感染力量,让读者跨越时空,为一个概念所震撼:“清贫”胜过金子,赛似美玉。
作者的意旨,需要通过精密的构思才能引领读者奔赴预设好的意境。法国思想家狄德罗说:“应该把各个枝节按照题材的重要性作适当的安排,并在它们之间建立一种几乎不可或缺的联系。”品读沙爽这篇散文,就能感受到这些。它在主要意象“清贫”与其他细节之间建立的关联,激活了读者的阅读体验。作者将时空“揉碎”,以历史背景来衬托“清贫”,很好地表现了它在当下语境的意义。
沙爽的诗写得很出色。在涉笔散文以后,也未曾丧失她诗情的底蕴,只不过是变换了角度去表现她的诗心而已。因而,“意象”这种诗歌的特质,也就成了她散文的重要特征;而且这散文意象的空间还特别宽拓,有着巨大的潜质。
沙爽的散文耐看,因为她能涉笔成趣,平凡处陡然会生出波澜。这种本领表现在将生活的元素提炼为斑斓的意象;从而赋予作家极细腻的情思,概括为既优美又硬朗的意象。这些意象有着极其丰富的韵致,呈现为刚柔兼济的风度。
作者写槐的花和香,不是铺叙,而是透着感性色彩:“在仙人岛,空气的澄澈使槐花的香无可阻碍,同时也无所凭借。它只是香味本身,形不成绸子或者别的什么。如果一定要以形喻之,就只有雨吧。槐香如雨,会落到地面,也可能回到天上。”(《遍地槐花》)这段绮丽的文字调动了嗅觉、触觉、听觉来表现家乡的槐花,这怎能不调动读者怜爱辽南海滨的槐香呢!
在《虞美人》里,她这样铺叙:“这柔韧女性的花朵,谢了以后,留下一个光光的、青青的果实。罂粟挤出它白色的乳浆,就像大地在哭泣。像粗暴的男子肆意蹂躏了女性的柔媚。他要她化作有毒的尤物……”如果说槐花是作家眷恋家乡的诗情,那么虞美人就是捍卫女性的宣言。沙爽散文的意象都是她生活情感的升华,是生存艺术的辩证法。
在她诸多篇目里都写了树的丰富意象。“杨是母亲的姓”,“神奇的四棵大杨树,就挨着我家的西山墙。它们的根须已纠缠进整栋房子的地基。树的根就每日被我家人的脚亲密地触摸,我家人的生命深得地气,因而生命才这样自在爽朗”。“再看槐。槐是老舅的名字,杨槐,啧啧啧,村里人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我外祖父是个偏心眼。我大舅曰军,二舅曰营,我外祖父希望两个儿子志存高远,到军队里安营扎寨。只有这个老儿子,要把他种植在身边。”
俏皮的叙述口气,温情像树体内的汁液,自自然然。在沙爽的词汇里,杨也好,槐也好,都是她家的宝贝。至于家乡郑屯的鹤阳山,柔和的山体轮廓、晨昏光线的衬托、夏风冬雪,自然让人怜爱,叫人魂牵梦萦。这份乡愁可以是母性阴柔的,但在沙爽笔下却呈现出男性刚烈的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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