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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欲望中的现实和自己

发布时间:2021-08-20 来源于: 作者: 宁珍志 点击数:
  我对网络游戏一窍不通,“命若游丝”带给我的只能是字面上的理解。当《命若游丝》作为小说文本出现的时候,我毫无例外地被作者讲述的抢劫凶杀侦破故事陷阱迷惑,进而钦佩作者的叙述能力。艺术创作的本质形态即是概括和彰显,它可能与生活本象雷同或重叠,也可能与我们的实际生活相差甚远,但最终必然会以一种还原的方式融于现实,即浓缩版的人性情感稀释贯通于司空见惯的日常生活。“命若游丝”的游戏可能惊险刺激,充满了诱惑和悬念,需要玩家高智商高水平的操作,否则何止会“死了十次”呢!作者想让自己的小说有着等同于游戏的魅力,在开头与结尾之处尤其独显匠心,读者简直难以分辨何是现实何是游戏,梦幻般的描写与故事的背景相得益彰,人物的心理进程性格完成有着合理的活动空间。“我”(主人公虫子)与情人方玲、与朋友沈光、与卧底的小警察、与抢劫对象、与绑架方玲的兄弟俩,一己的犯罪行为与社会的法律正义,以及“我”在不同时间场合的内心若干倾轧,的确构成了一系列的矛盾关系,为人性中的欲望产生及实现或者终结提供了合适的平台。现实的存在从某些角度层面来说,是欲望滋生成长的很好温床,几乎人人都是罪犯,不是生理犯罪,就是心理犯罪,人性中的善与恶都有极致的表现。以第一人称出现的“虫子”可以说是社会某一例人的符号,无限膨胀着私欲,不惜以图财害命而满足个人享受,亢奋得失常,对社会秩序不时地产生抗体,按照自己的欲望设立“游戏规则”,结局当然是失败。小说的叙述文字粗犷凝重,有着浓烈的北方生活气韵,男女主人公的酣畅言行挑战着读者的阅读情绪,一波三折故事更让读者欲罢不能。文本带有明显的“反小说”与“逆生活”性,一些情节的突兀发生,抑或故意与游戏粘连,让生活的细节暂时游离情节主干,“游戏”常态的叙述,“游戏”现实的本真,强化的仍然是欲望中的主人公自己。方玲欲望的向善转化,沈光的欲望的步步为恶,真的能把人性世界呈现得光怪陆离。
《  秘密》的叙述则完全不同,尽管文本昭示的也是欲望的一次次实施过程,但作者的表现文字委婉,风格细腻,字里行间是鲜明的江南情调。作者讲述的故事依旧好看,口吻祥和,叙述缜密,四个人物三个渐次出场,一个逝去的作为记忆的伏笔和“秘密”的始终。邹坤作为隐藏的杀死自己第一任妻子的凶手,待人处事温文尔雅,言而有信,外来洗脚妹小米在不相信“这是真的”的情况下幸福地与邹坤结了婚,并深深地爱着他。作为邹坤母亲,小米的婆婆一直怀疑是儿子邹坤杀死了媳妇——自己的养女明明,所以她从心理上生活中情不自禁地排斥小米。小米于几次偶然中豁然知晓邹坤即是杀害明姐的罪犯,在万分惊诧后有过内心的颤栗,但是碍于自己的生存现实也是婆婆的临终嘱托,虽然与“敌”共眠,却无力自拔没有勇气挺身而出揭露真相。表面看来这是一个屈服并信从命运的弱女子,其实更是一位被自己欲望覆盖得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有她内心的强韧与偏执性,她与婆婆的目光对峙,包括守口如瓶地保守“秘密”,都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作者不露声色的叙写,使得人物的两面性剥茧而出,从容且可信。邹坤在文本出现的最大欲望就是占有,无法占有之后即是不择手段地毁灭;他的道貌岸然简直就是当代社会的一个生物标本。虽然明明经邹坤母亲一手拉扯养大,并经母亲撮合最后把二人“捆绑”结为夫妻,但是明明不爱邹坤,志趣与文化的落差足以使二人泾渭分明,可以兄妹相称,可以兄妹照顾,但是履行夫妻之爱,明明难以相从,或许这正是明明看清了邹坤身心之后的绝地反抗。邹坤的爱是畸形的,是极端自私的,是地道的封建农民式的,包括他对小米的求婚迎娶,一无儒雅之风,二无君子之道,言之凿凿地要求对方是“处女”不说,还不允许小米在结婚之后参加任何工作,专门在家为他洗脚按摩把玩欣赏。作为“海蓝云天”的当家老板,积累财富必定要凭借一些当代的思想理念,甚至还会借鉴与世界同步或者接轨的营销手段,而他的家庭婚姻伦理道德却依旧停留在半封建半殖民地时代,而占有的欲望并没有因此消减退却,物质财富与精神贫瘠形成的强大对垒终究会决出胜负,邹坤不属于知识层面的文化人士,充其量是一个经济运行时期的小小暴发户,错位出轨行凶杀人有其必然的个人性格及家族历史因素。作者或许并未全部察觉邹坤与小米夫妻俩的社会学意义——人的精神文化脉络与现代化的世界格局相差得实在遥远而悬殊,她只是书写小说,以故事明确他们及他们的欲望。
  马克思主义有关文学作品的经典论述或许于时下不为人们所重视,更多的是偏重于西方现代主义文学批评理论。然而“除了细节的真实外,还要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的著名论断,我以为照旧有着非常确切的当代涵盖性。《命若游丝》与《秘密》的第一背景是网吧和洗脚房,典型的中国社会的两个特写镜头,遍及每一个城镇的大街小巷,从中提炼出的元素可以还原到每一个社会阶层,欲望中的现实和自己在此可以有着淋漓尽致的宣泄挥发。同时,两篇小说都以故事见长,情节取胜,作者精心地为读者构想悬疑设置迷局。当然作者也许并不满足于此,故事情节仅仅是作者甩出来的几副躯壳,更深刻的思想指向文化内涵还在于人物话里话外举手投足的气息轨迹之中。如果说《命若游丝》更多的是通过罪犯的欲望及行为视角再现出了现实生活的无序或荒诞,有着“游戏”的偌大空间和绝对时间,勾勒出了生命的某些时段被无端消耗戮杀的哲学论题;那么《秘密》则托出了世事沧桑的无数个秘密中的一个小小枝节,隐蔽符合人性,暴露符合人性,用以诠释人生的常态的人性的复合程度,尽管它们被欲望遮掩得扑朔迷离远近高低。“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南两方城市的两位青年作者,虽然生活经历艺术体验不尽相同,可对小说创作的文本把握却竭尽“职守”,坚持个体叙述风格,展示地域文化风貌;同为悬疑小说,《命若游丝》大刀阔斧推进,快人快语,节奏急促,《秘密》却和风细雨演示,含而不露,舒缓有致;前者豪放阳刚,后者婉约阴柔;前者如山峰挺立,后者如水流漫地。我们所说的小说创作不要重复他人,更不要重复自己,其实不要重复他人往往还容易一些,因为地域和性别就可以造成差异性,更何况对于成熟的处于上升期的作者来说,让自己的作品区别于他人已然能够做到。关键是不要重复自己,保持自己每一篇作品的相对独立性,循序渐进地加大自己小说的人物、主题、文字的思想文化含量,别太关注“写什么”,一定要参透“怎么写”,小说毕竟是发展的,如同我们的社会,如同我们的情感智慧。戴维•洛奇在《小说的艺术》中指出:“小说通常由主题或叙述核心开始,并遵照某种逻辑来营造行动以及行动者,以此拓展作品核心。这种实验的挑战便在于,在自己加于的形式限制内,尽力前后一致地描述一个故事;或许,这么做的动机,除了作家挑战自己才智得到的快感以外,作家希望在这些限制驱使下,还可以成就形式对称和谐的作品,生发出用其他方法无法获得的意义。”相信《命若游丝》和《秘密》的作者能从中获取更多信心,让小说的表达愈加充分翔实。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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