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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少数民族文学展现新气象

发布时间:2021-08-20 来源于: 作者: 杨玉梅(侗族) 点击数:

  2012年,少数民族文学群星璀璨,风光无限。少数民族作家饱含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在文学题材开拓、主题思想挖掘、文学想象和表现技巧提升等方面都取得了卓越的成就。一大批新出现的少数民族作家以自己独特的写作个性崛起于文坛,壮大了少数民族文学创作的队伍。中国作协确定2012年为“少数民族文学年”,更使少数民族文学呈现出花团锦簇、生机盎然的可喜局面。

  民族文学活动丰富多彩

  “少数民族文学年”不是口号,而是通过一系列举措与实践,总结经验,开拓创新,营造民族文学发展的良好氛围。中国作协、各地作协以及各文学报刊社举办了多种专门针对少数民族作家的培训班、改稿班、笔会、“结对子、一帮一”等活动,旨在发掘有潜质的作者、培育文学新人,为少数民族文学积蓄发展的力量。

  中国作协主办了“繁荣少数民族文学”系列研讨会,如内蒙古当代蒙古族诗人研讨会、云南少数民族文学研讨会、新疆少数民族作家作品研讨会、藏族中青年作家作品研讨会、少数民族青年作家作品研讨会、重庆少数民族作家作品研讨会、第二届两岸民族文学交流暨学术研讨会。还有《民族文学》作家翻译家研讨会、广西侗族文学创作研讨会、宁夏回族诗人作品研讨会、四川康巴作家群作品研讨暨新作发布会等。这些学术研讨既是对族群和区域文学现象的分析和概括,也是对作家个人创作成就的梳理与总结。研讨的作家既有知名的作家,也有“80后”、“90后”的新生力量。这些作家的创作时间从上世纪40年代至今,跨越了70余载,硕果累累,是少数民族文学新人辈出、蓬勃发展的生动证明。

  继2009年创办《民族文学》蒙古文、藏文、维吾尔文版后,中国作协和中国作家出版集团在2012年还增办了《民族文学》哈萨克文版和朝鲜文版。中国作协党组书记李冰在发刊词中说:“《民族文学》5个少数民族文字版的先后问世,是中国少数民族文学史上值得记载的大事,对中国文学的多样化发展具有十分重要和特殊的意义。”到2012年底,《民族文学》5种少数民族文字版翻译出版了我国汉族和36个少数民族320多位作家的汉文优秀作品、5位外国作家的佳作,还发表了40多位少数民族作家用母语创作的作品,共有300多位翻译家参与到翻译工作当中。刊物凝聚了多民族作家、翻译家、编辑和专家、学者的心血,为5个少数民族的母语读者提供了一个了解中华多民族文学精品的平台。

  备受瞩目的还有第十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评选。这是对近年来少数民族文学的一次全面而深入的检阅。最终评出的25位获奖作者和4位获奖翻译家大多都是首次获此殊荣,充分展示了少数民族文学蓬勃发展的态势。2012年9月18日至22日,第五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会议在京召开,19日晚“骏马奖”颁奖典礼在国家大剧院举行,300多位与会代表和“骏马奖”获奖作家翻译家共享少数民族文学的辉煌荣光。

  诸种文体都有不俗表现

  在具体的创作实践中,少数民族文学在小说、散文、诗歌等诸种文体中都有不俗的表现。在这一年来,少数民族作家拥有更强的主体意识和文体意识,他们在主题、创作手法和风格等方面作出积极探索,使得少数民族文学呈现出多元并蓄、意蕴纷呈的繁荣景象。

  1.长篇小说以其文体优势承载厚重的历史文化内容

  蒙古族郭雪波长期以来植根于故乡科尔沁,反映在沙化的土地上各种生命的生存状况和生态危机。长篇小说《乌妮格家族》以文学的形式阐释萨满文化的深刻内涵,通过人与人、人与自然的错综复杂关系反思当代社会面临的困惑与难题,表达尊重传统、回归自然的美好愿望。蒙古族巴根的长篇小说《忽必烈大汗》集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蒙古历史和中国历史、文学想象与文化联想于一体,叙述元世祖忽必烈波澜壮阔的一生和建立元朝、实现中华民族大统一的历史功绩,提升了少数民族历史小说创作的境界。维吾尔族阿拉提·阿斯木的长篇小说《蝴蝶时代》,直面变革时代的新疆社会生活,表现在人们在这物欲盛行时代的生存斗争,探寻现代人的精神寄托,在充满智慧的叙事中张扬维吾尔族文化的魅力。达斡尔族萨娜的长篇小说《多布库尔河》叙述大兴安岭多布库尔河流域的鄂伦春部落从传统游牧生活步入现代文明的心路历程,是少数民族文学历史文化题材的新尝试。

  少数民族长篇小说中的青春书写聚焦于成长的主题。如瑶族钟二毛的《我们的怕与爱》叙述4个“80后”在爱情和梦想追求中的失落、挫折、迷茫与坚守,是现代青年生命形态与精神状态的真实写照。达斡尔族晶达的《青刺》以失去母爱的少女唐果的情感经历展示青春的浪漫与苦涩。人物迷茫、青涩、放荡的生活背后隐藏着对真爱、真情的渴望,是一首关于青春的复杂的交响曲。蒙古族苏笑嫣的《外省娃娃》叙述艺考生、借读生的高考苦战生涯,展示了高三学生在学业、生活和情感的煎熬中的成长,充满青春的青涩,闪烁着理想的光芒。这位“90后”才女,小说、散文、诗歌三管齐下,文思泉涌,语言清新自然,叙述精炼练,充满意境之美,是少数民族文学冉冉升起的新星。

  2.中短篇小说举重若轻,截取生活片段烛照民族的精神气质

  哈萨克族艾克拜尔·米吉提的《短篇小说精选》以一篇篇精致的作品展示了哈萨克族丰富的文化底蕴,既饱含人文关怀,也有对社会、对民族的深刻思考。《航标》精心描绘村民对生活的热情和面对灾难的坦然,在苍白的世界寻找生命的色彩和生活的欢乐。苗族何炬学的《天刚亮》短小精悍,以阿桑一家人的命运表现出武陵山区百姓生活的苦难与生命的顽强。作者没有过分强调婚姻的破碎、煤矿事故等人生悲剧,而是着重描写阿桑母亲在经受家庭的重重悲剧之后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塑造了勤劳、坚忍、刚强的母亲形象,蕴涵着浓郁的文学韵味。尼玛潘多的《协噶尔村的央宗》以记者采访方式讲述西藏的故事,央宗的男人到藏北挣钱,结果多年后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带回了一个藏北女人。小说故事其实很简单,但是经由作者设置的一个个悬念、铺垫及人物闪烁其辞的含蓄态度而变得扑朔迷离,直到最后揭开事情的真相才烘托出人物的善良、隐忍、知恩图报、信守诺言等民族性格。独特的宗教文化赋予人物异质色彩,为中国文学提供新鲜的内容,而且具有强烈的现实冲击力,意味深长。

  中短篇小说可以迅速紧贴现实,锐意探索,在新世纪现代语境中更加便于展示人物命运、表现生活的新动向。如土家族叶梅的《歌棒》就充满文化寓意色彩。歌棒是一种文化符号,三峡江畔的民间歌手沙鲁对歌棒的依赖和主持人芳罗对沙鲁歌声的迷恋,意味着现代人对精神文化之根的求索。蒙古族千夫长的《白马路线》和《阿尔斯楞的黄昏》以沉郁的笔调描述现代文明对草原传统文化的冲击,饱含深沉的忧患意识和批判意味。苗族向本贵的《扯扯渡》《白津梨》等立足当下乡村生活,深刻表现农民的生存状况,抨击急功近利的政绩观。壮族凡一平的《操场》书写操场上狗群闹腾、学生寥寥的乡村荒凉景象,道出教育的要义,意近旨远。仡佬族王华的《香水》描写生活的磨难对心灵的伤害,以及生命对苦难的消融,在人物命运变迁中折射时代变迁,饱含生活的深刻内涵。肖勤的《一截》描写一位纪委书记在妻子身患绝症后所经受的生活困顿与精神折磨,人物困境中的价值坚守令人肃然起敬。藏族次仁罗布的《言述之惑》以不同人物讲述英雄加布的故事,构成多重文本,探索切入历史的方式,展示生命存在的多种可能。

  满族作家中,叶广芩的《唱晚亭》巧妙围绕一块刻着“唱晚亭”三个字的石头展开故事,抚今追昔,生动描绘了堕落为金钱奴隶的子孙上演的一个个丑剧,表达了对传统文化的深切凭吊之情和对民族性、现代性、人性的深刻反思,隐含着深沉的批判意味;关仁山的《石榴的影子》、孙春平的《城里的黎明静悄悄》、于晓威的《眩晕》、刘荣书的《换心》、苏兰朵的《香奈儿》《短信》等,揭示了现代人的生存处境及人与人之间的紧张关系,具有深刻现实意义。

  回族当代文学典藏丛书推出马知遥的《静静的月亮山》、马瑞芳的《故乡的柳芽》、查舜的《月照梨花湾》、王树理的《第二百零七根骨头》、杨继国的《绿原笔谈》、石舒清的《灰袍子》、王延辉的《沉默》、李进祥的《女人的河》、欧阳北方的《桃花盛开》、古原的《斋月和斋月以后的故事》、马金莲的《碎媳妇》、阿慧的《羊来羊去》等12位老中青实力派作家的小说集和散文集,展现了作家们立足回族现实生活与历史文化、紧跟时代、叩问灵魂的情怀,其中既具有民族共性,又饱含个性特征,表现出的文学自觉与文化自信令人瞩目。

  瑶族钟二毛的《回家种田》以简单的视角、凝练的文字叙写时代大变革和乡村社会大转型,让读者对城市化进程中乡村的走向和人的灵魂归宿等问题产生思考。壮族陶丽群的《一塘荷香》通过农民与土地的故事,反映人与人、人与土地之间的复杂关系,也在城市与乡村对照中表现农民的根的意识。“80后”壮族作家潘小楼的《小满》揭示底层人物的生存之难与生命的坚忍、顽强,《魁山》在浓郁的壮族文化氛围中展示民间文化的魅力与生命的多重滋味。土家族陈克海的《都是因为我们穷》等作品诠释了“80后”的求索、困惑与负重。他们的创作显示了青年作家对生活的深刻认识与创作技法的逐渐成熟,是少数民族文学发展的生力军。

  3.散文创作内涵丰富、异彩纷呈

  纳西族白庚胜在《清明时节雨纷纷》中感念恩师,满怀深情。回族高深的《做真实的自己》《信任与自律》阐释真实与信任对于社会与国家的重要。土家族黄永玉的《怎不忆江南》在写人赏画中传达一种恬淡从容的艺术人生。藏族阿来的散文集《草木的理想国》,由成都的草木探寻植物的奥秘与自然之美,并借助经典解读历史与人生。阿来说:“用文字记录这些草木,发掘每种花卉的美感,同时也是人在丰富自己的审美,并深化这些美感的一个历程。”蒙古族鲍尔吉·原野的《真情六记》《探亲记》等传递生活的温暖与感动,充满人文关怀。彝族张昆华的《林徽因的龙泉时光》探寻人物足迹,感念生命美好。

  满族作家中,胡冬林的《山猫河谷》细致描述长白山的动物生态,体现了生态文学家的情怀与坚守;赵玫的《静谧中环绕的灵魂》表达对珍珠港事件中殉难将士的缅怀之情和生命的感悟;庞天舒的《白山黑水间的清泉》从公主命运角度解读努尔哈赤建立后金政权的历程;柴静的《世间有情人》书写新疆小贩克里木卖羊肉串资助贵州贫困孩子的甘苦,令人动容;刘国强的《北京房东》展示北京房东的人情世态与生活变迁;巴音博罗的《养育我的三条大河》和高维生的散文集《点燃记忆》激活存留在记忆深处的细节,构成了一段历史的真实描绘。

  侗族潘年英的散文随笔集《扶贫手记》通过亲身经历的扶贫工作,反映乡村生活疾苦,反思贫困根源及乡村发展问题。维吾尔族帕蒂古丽的《模仿者的生活》倾诉身处异乡对故乡的怀想,展现身份转换和文化冲突造成的独特生存境遇,丰富了散文的审美内涵。东乡族钟翔的《苜蓿》借苜蓿回望乡村的苦难岁月,叙说温暖的乡情。哈尼族艾吉的散文集《吉祥寨神》书写哈尼山寨的人文风情、达观的生命和寂寞的人生,为故乡留下了心灵的和文化的记忆。哈尼族陈强的《山村与城市》站在城市回望乡村,在诗意的文笔中表达浓郁的乡土情怀。佤族伊蒙红木的《腾冲守土人》对民族历史文化进行深入解读。土家族向迅的《穿越大地的梦想》天马行空,思绪千载,阐释对文化、对人与地球等问题的深刻思考。

  藏族白玛娜珍的《满溢的月光》、傣族禾素的《风中的蔓勒梗》、蒙古族照日格图的《倾听一棵树》、壮族透透的《闹鱼》、维吾尔族克然木·依沙克的《彩色的记忆》等,将独特的民族文化与生活体验融为一体,构成散文书写的新鲜内涵。

  4.诗歌创作展现出勃勃生机

  别林斯基说,“诗歌是生活的表现,或者更确切点说,就是生活本身。”丰富的现实生活与独特的情思,为诗人提供了源源不竭的创作资源。独特的文化更赋予少数民族诗人天然的优势,使得少数民族诗歌始终保持勃勃生机与新鲜的活力。

  老一代作家笔耕不辍,作品诗意悠长。如蒙古族席慕容的叙事诗《哲别》追忆英雄哲别和可汗的故事,对历史人物充满了敬仰之情。回族霍达的旧体诗《旅日诗草》是睹物生情之作,蕴涵绝句的韵律和意境之美。朝鲜族南永前的《宝岛素描》延续诗人的图腾诗写作,以达悟人、鲁凯人、泰雅人的图腾与生活意象入诗,自然而深刻。白族晓雪的《故乡组诗》、回族木斧的《诗人的画像》、满族佟希仁的《长白山下搭帐篷》、匡文留的《马蹄寺及其他》等,书写故土,感悟人生,别具意味。

  中青年诗人意气风发,诗性飞扬。如蒙古族舒洁的组诗《雅歌》,是写给祖先、母亲、故土和心灵的圣歌,充满深刻的哲理,意味隽永。土家族冉仲景的《歌是我们的历史》从土家族的舍巴、摆手舞、跳丧、茅古斯等传统歌舞引发诗情,阐释生活哲理,激情澎湃,气势恢弘。藏族王志国的《只有流水是沉默的》意象新颖,联想丰富,饱含浓郁的乡土情怀,给人强烈的情感共鸣。侗族吴基伟的诗集《踏歌行》将深刻的感悟寄寓于日常生活细节,通过诗解剖自我、审视人生,传达生命永恒的寓意。维吾尔族“90后”诗人麦麦提敏·阿不力孜有一颗敏感、多思而多情的心灵,诗集《返回》充满了对世界对人生的忧郁与热爱,语言自然,意象独特,令人惊喜。

  还有佤族聂勒的《牧歌》、傈僳族李贵明的《滇西断章》、藏族曹有云的《秋天午后的抒情》、满族北野的《一个人的春天之诗》、瑶族黄爱平的《瑶家山坡上的民谣》、土家族麦芒的《关于河流》、苗族杨秀武的《清江峡谷的浪漫陶醉》、苗族末未的《广场舞》、藏族嘎代才让的《光阴》、回族单永珍的《风吹宁夏》、回族马克的《布尔哈通河之夜》、蒙古族海勒根那的《牛粪只有九车》、侗族黄松柏的《我的爱任落日燃烧》,以及彝族诗人中阿苏越尔的《鹿鹿角巴的春天》、俄尼·牧莎斯加的《天地的琴键》、赵振王的《目瑙纵歌》、普驰达岭的《让一块石头坐满整个天空》、柏叶的《骑马走过故乡的山冈》等,或是民族文化的歌吟,或是独特地域生活的诗意发现,以及生命的独特感悟,意象万方,别具匠心,精彩纷呈。

  由少数民族女诗人丰盈的诗意可以窥见少数民族女性文学的发展态势。如满族诗人中,娜夜的《娜夜诗歌七首》以自然、精练的语言传达对生活的深刻感悟,散发着诗歌艺术想象与创造力之美;王雪莹的《寓意深刻的风景》将普通的自然意象与深刻的思考相结合,营造浓浓的诗意;王晓霞的《你让我如此冥想》从传统诗歌意象中提取诗意,富于韵律之美。壮族许雪萍的《穿过晨雾的远行》悼念慈父,句句含情,声声有泪,托物言情,深刻感人。还有土家族的冉冉、舍颦,羌族的雷子,土族的阿霞,蒙古族的娜仁琪琪格、夏花、哈森、沙·莫日根,柯尔克孜族的萨黛特,布依族的罗莲,傣族的柏桦,侗族的柴棚,景颇族的闵建岚,裕固族的玛尔简、阿拉旦·淖尔,布朗族的罗彩惠等,其中既有坚持诗歌写作20多年的中坚力量,也有文学新人。她们拥有女性的敏感细腻和优柔雅致,又贴近生活,呼应时代。真纯的诗意境界,让人在浮躁的社会中保持内心的宁静,给人精神的愉悦与美的享受。

  2012年民族文学的几个亮点

 

  1.关于“民族记忆、家国情怀”的书写佳作频出

  激活民族历史文化记忆,让历史文明碎片在文学叙事中变得真实而生动,是文学民族性的自觉追求。2012年少数民族文学,关于民族历史与文化记忆的书写依然佳作云集、卓尔不群。作家在回望民族历史或个人、家庭的发展轨迹时,不局限于狭隘、封闭的民族历史的述说,而是在国家命运沉浮、时代社会变迁的大背景下讲述个人和家庭的命运,阐释个人、家庭与国家命运的血肉联系。

  叶广芩的长篇小说《状元媒》叙述一个家族近百年的盛衰荣辱,折射中国从辛亥革命到新世纪走过的风雨历程和沧桑巨变,是一部震撼人心的具有史诗气派的作品,浸润着浓郁的满族文化和京味文化韵味,体现了作家更为自觉的文体意识和更加自信的文学理想。满族周建新以敏锐的眼光揭开隐藏在乡土中国历史深处的生活细节,展示家国命运、塑造民族精神。如中篇《平安稻谷》巧妙借助抗日战争期间爷爷的200袋稻谷展开故事,述说我爷爷及其家人从抗日到“文革”期间因为稻谷之事而经受的重重磨难,既阐释个人与国家命运与共的关系,也说明优秀传统文化是国家民族存在的根本。另一中篇《塔山兄弟》书写解放战争期间,塔山村兄弟俩分别加入共产党与国民党,于是复杂的敌我斗争落在塔山村变成了家庭亲人之间的斗争,深刻道出普通百姓为中国革命的胜利付出的牺牲,是对革命历史的新阐释。藏族益希单增的短篇小说《鲜血染红的山谷》叙述20世纪初西藏人民抵抗英国侵略者的故事,强烈控诉侵略者的残忍,塑造了少年极得扎等英雄的光辉形象。带有自传色彩的小说《进军西藏的小小兵》描述了藏族少年空山参军进藏的艰难历程。两篇作品以小见大,是西藏历史发展的一面镜子。

  一些作家通过散文和诗歌追忆革命历史,再现中华多民族儿女为建设新中国走过的风雨历程。如蒙古族诗人布赫的《布赫诗集》生动再现了作者走过的波澜壮阔的一生,一篇篇生活乐章描绘出中国历史发展和时代变迁的生动画卷。散文方面,白族那家伦的《青春歌凌霄》满怀敬仰地追述中国共产党第一位白族女党员赵琴仙光辉而短暂的革命生涯,谱写了早期革命者浴血奋斗的青春壮歌。白族陈永柱的《碧血高原》以亲历者身份叙述1949年全国解放前夕滇藏游击队员与敌人进行的殊死搏斗,生动再现了血雨腥风的革命岁月,塑造了一大批白族革命战士的光辉形象,是献给革命者的深情赞歌。满族赵大年的《肃川肃川》回顾朝鲜战争的峥嵘岁月,通过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炸不垮的野战机场展现了志愿军的勇敢与智慧,为青春和历史留下宝贵的记忆。

  鄂温克族乌热尔图的短篇小说《我在林中狩猎的日子》追忆上世纪60年代末,“我”到大兴安岭敖鲁古雅村成长为一名猎人的别样知青生涯,塑造了鄂温克猎人的勇敢、顽强、健壮和内心的温柔、细腻,其中穿插着“我”父亲的受难经历,将民族文化记忆与国家命运融汇到一起。阿云嘎的短篇小说《抗旱记忆,1965……》是关于草原知青生活的生动回忆,青春的梦想、激情和失落都在抗旱生活中得到生动展现,是献给青春和时代的一首赞歌,别具意味。

  维吾尔族哈孜·艾买提的自传体长篇报告文学《不朽的生命画卷》(狄力木拉提译)讲述了作者艰辛的人生轨迹和艺术生涯。一个个生命画像,充满了浓郁的民族文化气息,构成了新疆社会发展的缩影。土家族彭学明的长篇散文《娘》刻画了母爱的博大与无奈,饱含作者深重的忏悔意识,更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乡村苦难史的血泪阐释和深刻反思。壮族冯艺的散文集《沿着河走》既有对父亲和母亲走过的革命生涯的追忆,也有对自我生命历程的生动描绘,以文见史,展示社会变迁发展的过程。维吾尔族阿舍的散文《消失的地名》深情回望自己出生及生活过20多年的新疆建设兵团驻地,这是父辈一代复员官兵和知青用青春、理想和信念浇灌过的沙漠,作品没有描绘恢弘壮阔的历史画面,而是以生活细节勾勒出时代的变迁,传达作者对生活、对历史的深刻思索和对生命的敬意。

  2.人口较少民族的新生代作家对生活的提炼、对时代的洞察、对文学的理解和对民族性的把握都更为深入,在创作上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普米族鲁若迪基为民族为人民为爱而歌,其诗朴素、自然,充满情趣。他的诗集《没有比泪水更干净的水》获得了第三届徐志摩诗歌奖。撒拉族撒玛尔罕在诗集《清水微澜》中以一个民族文化代言人的身份自觉挖掘民族文化记忆,在诗意营造中追溯历史、感念生活、探索民族精神与信仰问题,他说要“为自己坚韧的信仰书写新颖独特、耐人寻味的圣歌”。德昂族艾傈木诺的诗作《药之书》将自然物象与独特的生命感悟融为一体,雍容典雅,匠心独运。鄂温克族德纯燕的短篇小说《喜宴》通过有限的细节表现生活沉重中的轻松,哀愁中的喜乐,描写人物面对生命苦难的坦然与平和;《摇篮曲》则叙述单纯、温暖的爱情,作品构思精巧、叙述精练,人物乐观、质朴和纯洁的性格,具有鲜明的民族性特色。独龙族罗荣芬的小说处女作《孟恰》展示了孟恰个人及其家族的命运的抗争。这篇带有家族历史记忆与自传性质的作品,让读者窥探到了独龙族及贡山地区的社会历史生活与时代变迁的真实状况,具有多重认识价值。

  阿昌族孙宝庭的散文集《梦回鲁院》承载着作家的文化使命与生活体验,充满爱与感恩,代表了人口较少民族作家的成长历程和文学理想。布朗族陶玉明的散文《白花地》通过追忆故乡的白花地回望乡村消逝的生活,充满浓郁的地域文化特色。京族何思源的散文《穿城》追忆母亲作为一个红卫兵的北京之行,将一个时代的记忆通过合理的想象和细腻的笔触生动描绘出来,并且通过母女境遇的不同感悟生命。俄罗斯族张雁的散文《护林员伊万》刻画俄罗斯男人细腻真挚的情感,内容新颖,形象感人。还有毛南族孟学祥的《石头与土地》、保安族马祖伟的《情满大河家》、基诺族张志华的《走进攸乐同知》、普米族和建全的《关于走婚》、撒拉族翼人的《荒魂:在时间的河流中穿梭》、裕固族贺继新的《告别昨天的梦乡》等作品,饱含生活气息,充满浓郁的文化韵味,丰富了少数民族文学的审美内容。

  3.少数民族母语原创作品极大地拓展了民族文学的想象空间

  藏族德本加的小说集《人生歌谣》(万玛才旦译)饱含民族性和地域性文化积淀,在对人生对时代对民族的观照中所吟咏的一首首生命歌谣,构成了藏族地区社会发展的一个缩影。《居·格桑的诗》(龙仁青译)、《尖·梅达的诗》(洛嘉才让译)、《赤·桑华的诗》(程强译)、《藏族女诗人十五家》(久美多杰译)……“野牦牛”藏语文学翻译丛书出版了多位活跃在藏族文坛的作家作品,展示藏族母语文学的新崛起。

  在朝鲜族作家中,金哲的组诗《冥想》(朱霞译)从自然变化中感悟生命,意蕴深邃,诗意悠长。许连顺的短篇小说《请饶了蜘蛛吧》(金莲兰译)描写生命的秘密和无奈,蕴含着对社会对个体生命存在的深刻思索。朴草兰的短篇小说《飞吧,龙!龙!龙!》(金莲华译)生动描绘朝鲜族家庭从传统走向现代的阵痛,传递出现代生活的百般滋味,尤其是人物在世界经济危机冲击下产生的祖国认同感与家国情怀,尤为可贵。

  在维吾尔族作家中,穆泰力甫·赛普拉艾则孜的中篇小说《黑嘴驴驹的眼睛》(苏永成译)通过一头黑嘴驴驹感受人间的冷暖和善恶美丑,揭示人性的复杂,鞭笞现实社会的诸多丑恶现象,幽默诙谐,极富民族文化特色。吾买尔·阿布都拉的小说《达吾提尖耳》(安玩尔·库夏德译)通过主人公达吾提的简单映照生活的复杂,叙事机智幽默。马合木提·约勒瓦斯的小说《迁坟》(巴赫提亚·巴吾东译)由迁坟事件切入现实,揭示生活的矛盾和道德失衡问题。

  哈尼族哥布的长诗《神圣的村庄》(李默译)以诗叙述民族走向现代的光辉历程,蕴含着民族史诗的品格与气魄。蒙古族那仁居格的《热土之恋》(向阳译)倾诉对草原历史文化的热爱之情。哈萨克族胡安什·达来的诗《狼的呐喊》(叶尔克西·胡尔曼别克译)借狼的命运反映生态危机,通过狼的呐喊传达生态文化观。由这些作品可以窥见到母语原创的独特想象力及其对民族文学发展的独特贡献。

  4.少数民族文学研究取得了长足发展,成为社科院校文学研究的热点

  2012年出版的我国第一部贯通古今、涵盖各少数民族、兼及港澳台诗歌的11卷本《中国诗歌通史》中有壮族学者梁庭望撰写的少数民族卷。该书90多万字,作者从卷帙浩繁的史籍和书海中甄选作品,精心阐释从先秦至今少数民族诗歌的发展历程,在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文化格局、中华文化板块结构理论下分析各阶段少数民族诗歌的思想内容和艺术特色,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文化价值。李晓峰、刘大先的著作《中华多民族文学史观及相关问题研究》深入系统地论述了中华多民族文学史观理论及少数民族文学学科诸多问题,开拓创新,代表了少数民族文学理论研究的新成就。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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