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媚的钢铁――读赵雁《红绸》

　　赵雁先生的新作，直接取材于首钢，反映大工业，却定名为  《红绸》。巍巍然的钢铁巨魔2160轧机，在轧制宽幅钢板时，一如红绸飘舞。画面柔美生动，辞采酣畅华茂，赋予坚硬冷峭的钢铁以温暖幽魅的意象，而且蓬勃扩散，通贯全书。

　　这是赵雁的风格，或许也可以说是她独特的优势。她自幼便生活在重工业的氛围中，又长期就职于大型钢铁企业，对中国钢铁工业的发展轨迹感同身受，曾被钢铁界举为才女，在文坛上也以发出“钢铁之声”立足。30多年来她的所有文字，几乎都与钢铁息息相关。

　　《红昼》、  《红绸》的问世，代表了她创作高峰期的到来。文字情绪饱满，意蕴丰富，即使写到令许多工业题材作家挠头的、复杂而枯燥的钢铁生产过程，也声光灿然，不黏不滞。

　　文学应该是当下的。中国文学最基本的传统是“尚实”。司马迁的写作是“其言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班固）；曹雪芹自称  “俱皆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赵雁的创作勇气，正在于能够真切而真诚地体认现实生活的本质。本质来自实证，不是凭空想象或思索，创作的激情也要来自心灵的体证和认知。而生命又充满局限，为突破这种局限，尽管她出自钢铁，仍然走出钢铁，寻找钢铁。

　　由本钢到鞍钢，再到首钢。

　　而首钢的命运轨迹是：鞍钢——首钢———曹妃甸。

　　首钢的命运又反映了首都的发展轨迹：古城—现代巨城—减负分流……

　　“真实永远是文学的最佳模式”（马尔克斯），  《红绸》将首钢人的故事推到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境界，蕴藉幽远，寄托良深。

　　《红绸》的力量正是通过故事来体现的，这也是小说的价值所在。

　　是故事造就了人类，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故事里。小说家的主要责任就是提供故事。而娱乐时代将现实段子化、碎片化，化没了故事，化没了人物。奇闻怪事铺天盖地，却缺少人的故事。新闻关注的是事故，不是故事，故事有了可能会消失的危险。而结构故事恰是赵雁的强项，她在这本书里贡献了一个钢铁族群的故事，这个族群对中国的工业化建设居功至伟，在共和国建立之初，曾被尊为  “共和国的长子”。

　　族群里有“钢铁夫妻”，后来发展成  “钢铁世家”、  “钢铁军团”，也有钢铁业叱咤风云的组织者、共和国自己培养的工程技术人员、还有各色各样的职工……他们的共同之处是有着相同的信仰。信仰的力量无比强大，使他们凝聚，使他们坚韧。当然，在漫长的社会变迁中，他们也为信仰付出了代价。随着钢铁业的发展，商品化和市场化的到来，钢铁族群中的信仰开始分化，小说令人信服地描摹了人是怎样被环境吸收的，钢铁族群不再是“铁板一块”，如实的刻画了不同的人不再相同的命运。

　　这个族群曾是国家重工业的中坚，他们的信仰和命运，在很大程度上折射出国家的发展和未来。小说惊人的深意就在于此。

　　作者勤奋刻苦地驾驭了这么一个庞大复杂的题材，且写出了一种清新，故事和人物性格散发着芬芳。因之，这样的小说就具备了超越作家本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