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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和战争中的童心――薛涛小说《满山打鬼子》的英雄情怀

发布时间:2021-08-20 来源于: 作者: 王晓雁 点击数:
  [摘要] 薛涛的儿童小说在探索人生的历程中思考儿童生命的意义与价值。长篇小说《满山打鬼子》以悲悯的情怀和人性的深度书写战争和战争中的儿童状况。这部正面描写战争的作品以饱含深情的文字追怀那段远逝的烽火岁月,再现了战火纷飞年代里善良的人性和无奈的童年挣扎,作品因此具有感人至深的力量。
   [关键词] 薛涛 童心 儿童小说
  薛涛的儿童小说以诗意的形式展现人类的崇高精神。作为一位勇于挑战的东北作家,他始终牢记作家的历史使命感。他为现代文明将所有生活都同质化而深感遗憾,同时期待自己的作品具有鲜明的地域性格,于是开始有意识地尝试历史题材的小说。长篇小说《满山打鬼子》是一部“历史和战争中的童心”①之书,此书2010年为他第二次赢得中国作家协会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从《满山打鬼子》开始,薛涛实现了创作之路上成功的方向转换。
  写作这本书时,薛涛将目光投向遥远的战争年代。这也是薛涛为成长中的男生而写的一部书,他希望每个男孩子都能成长为一个挺拔的男人,希望他们能在艰辛的成长之路上始终昂首坚定地走过去。个性洒脱豪放的薛涛由于准确把握了男子汉的内在气质和心理素质,因而能淋漓尽致地展现男子汉的阳刚之美。即使是他塑造的那些小小男子汉也各具神韵血肉饱满,他们坚韧、顽强、富有责任感,热爱和尊重一切生命,尽管他们同时又是童心未泯的孩子。这些个性鲜明栩栩如生的小男子汉们也为当代中国儿童文学的人物画廊中增添了许多新颖动人的形象。
  当快乐的童年不幸与野蛮的战争相遇,会留下怎样惨痛的记忆?战争阴云笼罩下的童年岁月里,会目睹多少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在失去家园的痛苦年代,孩子们该如何面对毁灭童年的战争?作家将故事的时间背景置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一个秋天,那场伟大的反侵略战争刚刚拉开序幕。在东北大山里的偏僻小镇灌水,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枪声打破。一封被烧毁的信,一段纯洁的友谊,一段少年艰难的成长历程,一片洁白肃穆的世界,这些构成了《满山打鬼子》这个令人动容的故事的主干。要是远离战争的阴云,满山就仍是那个捉蝈蝈玩弹弓的调皮男孩,战争使他过早地进入成人世界,他提前与快乐无忧的童年告别,并拥有男子汉的英雄情怀。
  一、战争的阴云,苦闷的童年
  儿童是未来的成人,儿童有与成人相同的心理结构和人格结构,儿童独特的精神天地里有迥异于成人的思维方式和价值标准。即使在战争环境中,童心依然具有强大的力量。《满山打鬼子》受到儿童读者喜爱的原因正是由于作品形象地表现了特定时代儿童的生命特质,生动再现了战争年代儿童的思维活动和心灵的成长历程。
  日本鬼子的到来使整个灌水镇乌烟瘴气风声鹤唳,惊魂未定的鸟和虫子们都生活得很紧张,家雀们胆战心惊地互相通报那些人背着的枪是它们的死敌,蛐蛐们动听的演奏也在日本兵皮靴的噪音里戛然而止。满山的心情真像镇子上空漂浮着的那团灰尘一样灰蒙蒙的,他却偏偏不信邪,非要昂首挺胸站在路边看着日本兵队伍开过镇子。他朝天空的鸟儿大喊:“你们跑啥?有什么怕的!”恼人的事远远不止这些,草甸子上那片芬芳的野玫瑰丛竟然也划归日本人管辖了,日本兵禁止满山在车站附近捉蝈蝈,这让他“一肚子火,快把褂子点着了”。蝈蝈事件是满山人生中第一次痛苦的经历满山精心编织的蝈蝈笼子被日本人夺走了,那雪白的席篾儿蝈笼上还留着他淡淡的血痕,这是他此后与日本人不共戴天的最直接的导火索。日本人不但夺走满山心爱的蝈笼,还让他失去舅舅,满山打向海川胸口的那一拳宣告他与舅舅的友谊彻底终结。
  童年是人生中离梦想最近的阶段。不幸生在这个阴云笼罩的特定时代里,满山的梦早早远离了稚拙的童年,他的梦境里有熊熊燃烧的大火,梦被这复仇之火照得通明。但他仍然还是孩子,所以梦里也依稀有蝈蝈的叫声,有阳光下散发出香气的草垛,后来他的梦里又多了舅舅,曾被他拒绝的喷香的烤羊腿,还有那只失踪的狼狗,这些都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记忆。
  二、纯真的童心,英雄的梦想
  儿童文学的职责之一便是发现童年,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是从儿童性出发的向善向美。在儿童文学“善”的维度空间里可以生发出许多新鲜有趣丰富多彩的主题,比如纯真的童心、机智的幽默、人生的智慧和蓬勃的生命力等等,唯有表现人性善的作品才能超越时代和民族而成为经典之作。
  童心是人类童年时代所具有的原始心性,是纯真无邪未经教化的自然心理。小说以充满童趣的描写清晰地展现了儿童纯净无瑕的内心世界,以及童心与自然世界的万事万物进行最真诚的交流带来的深深感动。薛涛在《满山打鬼子》的题记中深情地写道:“献给一位三十五岁的将军”,因为这位将军是令国人无比崇敬的民族英雄,“他在冰天雪地里忍受饥饿,忍受寒冷,弹尽粮绝。他挺住了,站着死去”,这位“站着死去的样子很挺拔”的将军就是杨靖宇。《满山打鬼子》的故事是以主人公满山记忆的伤痕和英雄的梦想为线索的。蝈蝈是满山的伤痕记忆,作品围绕着蝈蝈被抢走、老奎爷被日本人逼死、满山的舅舅“沦为汉奸”和直子黯然离去等一系列忧伤的记忆而展开情节。“报仇”是满山全部行动的出发点,而一切的复仇行动都是为了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
  英雄的人生里一定有许多被他认为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比如信仰和尊严,正因为如此,才有身陷囹圄的老奎爷和海川的慷慨赴死,才有满山面对敌人刺刀的无所畏惧,真正的英雄就是在身陷绝境时更能体现出高尚的品质和英雄本色。日本人不仅想占领中国的山河,更想占领中国人的灵魂,残暴的侵略者从孩子们的朗读听到了反抗的声音。李小刀终于战胜胆怯,他以生命的代价换来一个男孩子至高无上的尊严。满山终于如愿以偿成为抗联的一员,少年训练营成员满山带着标志性武器特大号弹弓实现了梦想。至此,这个闪耀着理想主义光彩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读者的思绪会随着满山和那支意气风发的队伍越走越远,直至回到那个有些遥远的英雄年代里重新审视自己的生命和人生。
  三、斑斓的色彩,温馨的暖意
  在薛涛的创作语境中,儿童与大自然的交流是一种彼此直接面对的审美交流,这种交流也包括坦然地面对生死。在这一灵性交流过程中儿童会完成心灵的成长,懂得生命在自然中获得永恒的奥妙,从而形成豁达的生命观。薛涛深情描摹的大自然不只作为小说的背景,而且是作为有蓬勃的生命有鲜明性格的角色在作品中出现。东北的四季流转在薛涛绚丽多姿的文字中展开了一幅幅生动多姿的风景画,他以绚烂的色彩衬托肃杀的时代背景。作品中常常会出现秋天不同的景致。斑斓的色彩,醉人的芬芳的野玫瑰丛,草木怡人的香气,甜美的果实,肃杀的山谷,透骨的寒气,天空中那些灰色的精灵,遍地碎银似的秋霜。自然景物与人物的情绪相映照,完美地营造了情景交融的艺术效果。
  童年时代认知能力的局限使得儿童的感觉和思维有很强的自我中心的倾向。他们与自然保持着纯朴的联系,幽静旷远的大自然便成为他们审美观照的主要对象。当他们收获喜悦或者遭到挫折时,往往会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心情投向自然景物,强烈的主观色彩使得他们眼中的自然景物也带有快乐或者忧伤的情绪。端午叔的信任使满山暂时摆脱那层心里的阴影,他惬意地躺在洒满阳光的山坡上,秋霜被满山的体温融化,他心满意足地嚼着草梗时才恍然大悟:难怪秋收的牛马喜欢赖在这里不走,原来秋天的草木是香甜的啊。这一年的深秋由于日本人的闯入而增加无限的寒意和萧索,清冷的山林连“石头缝里都渗出凉气”,爱热闹的蛤蟆和怕冷的虫子都悄悄地躲起来了。只有秋霜躲不过,它们在冷森森的季节里“瑟瑟抖着,直至滑落下去”。晚秋的深山里处处潜藏着杀机,连那些被日本兵砍光树枝的榛子林的雪白树茬都“像一把把锋利的剑刃”,象征着中国人民对侵略者刻骨的仇恨,卷起狂风的火车如同一匹凶狠的怪兽令人毛骨悚然。票房被烧了个大窟窿的喜讯则让沉闷的灌水镇沸腾了,连太阳也“比往日透亮了几分”。
  身为东北作家,薛涛非常熟悉生活在这片黑土地上人们质朴的情怀和乐观豪放的品格,以及具有浓郁地域特色的充满幽默趣味的语言,这在作家本人身上亦有鲜明的体现。所有这些都变成他笔下朴素无华、妙趣横生、回味绵长的语句。他用精粹剔除杂质的语言营造了亦庄亦谐的艺术效果,让读者在捧腹或叹息的同时陷入沉思。于是在薛涛极具个性化的语言里,东北人民爱憎分明不屈不挠的坚韧性格便生动地跃然纸上了。
  薛涛对传统红色经典作品的突破在于他以特有的“柔性语言”来描写战争和战争所触及到的生活场景,作品因此更具有穿透力。他的《满山打鬼子》以悲悯的情怀和人性的深度书写战争和战争中的儿童状况,以儿童的视角和语言来彰显自己的文学追求和文学个性,由此摆脱了传统的小英雄塑造模式。作家以饱含深情的文字追怀那段远逝的烽火岁月,再现战火纷飞年代里善良的人性和无奈的童年挣扎,作品因此产生感人至深的力量。小说中的满山是处于战争中的孩子真实的身影,他同所有男孩子一样都有英雄情结,然而他的一切“打鬼子”行为都是出于儿童式的报复而并非主观上投入抗日战争,所以这个孩子的形象就给人以亲切新鲜的感受。七十多年前东北抗联的斗争是抗日战争中最艰苦卓绝的一部分,在白山黑水之间发生过许多荡气回肠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我们也已经欣喜地看到与那场伟大战争相匹配的优秀作品。
  参考文献:
  ①薛涛:《小城池》(中、英文版)自序, 海豚出版社,2012年6月。
  ②鲁迅:《鲁迅》(第13卷),第583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年版。
  [作者简介] 王晓雁 (1971—), 女,辽宁丹东人,满族,辽东学院国际交流中心专职对外汉语教师,副教授,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现已发表文学评论40余篇。主要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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