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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的守望――薛涛小说《月光下的狍子》的生态写作精神

发布时间:2021-08-20 来源于: 作者: 王晓雁 点击数:
  [摘要] 薛涛的长篇小说《月光下的狍子》是人与动物之间情感交流的动人篇章。从这部作品中我们可以寻找到世界儿童文学的生态写作精神。小说写出动物“人格化”的生存状况,与生命哲学有着内在关联,又因适合儿童的阅读兴趣而具有令小读者沉醉的艺术魅力。对大自然的敬畏感使薛涛笔下的童年生动亲切,他的童年书写便充满对人性的理解,因此他重现的童年才饱含真实性。
  [关键词]薛涛   生态文学
 
  中国文学并不缺少“人与自然”的情感基础,中国文化原本就有对“天人合一”这种终极价值的认同。纵观当前的儿童文学创作,偏重于写“现实中的儿童人物”已然成为中国当代儿童文学创作界与评论界的认识误区。长期以来,我们缺少对世界儿童文学之中关于“人与自然”这样博大本真的儿童哲学的重视,这也极大影响了中国儿童文学走向世界的进程。 
  从薛涛的长篇小说《月光下的狍子》中我们可以寻找到世界儿童文学的生态写作精神,作品以诗意的笔调书写雪原深处寂静的村庄,一群不期而至的可爱狍子,和一群被金钱折磨得几近发狂的村民。两个喜欢冒险的少年,一架充当交通工具的爬犁,两只奔跑如飞的狗,一只怀念山林的狍子,他们这奇特的组合便注定一次不寻常的旅行。接连发生的意外事件使得狍子的命运跌宕起伏,几度侥幸脱险,又几度濒临困境。小说写出动物“人格化”的生存状况,既有人类生活的投影,与生命哲学有着内在关联,又因适合儿童的阅读兴趣而具有令小读者沉醉的艺术魅力。
  一、雪原上的悲喜剧,真实的童年书写
  童年是具有神秘色彩的生命源头,儿童文学自然会被打上解读原初生命的密码。对儿童文学诗学指向的坚守使薛涛遵守儿童文学写作的基本精神,他笔下的儿童形象因此成为我们永远怀念的纯真时代的象征。他的作品以单纯的童心反观成人价值观,回到童年的书写,注重童年生活的真实性。
  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承担着开阔儿童视野的功能,应该帮助孩子们在以天空、海洋、河流和田野为背景的文学世界里收获善良、正义与勇敢。动物是人类的朋友,这是薛涛许多作品的主题之一。《月光下的狍子》是人与动物之间情感交流的动人篇章。人、狗与狍子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真情和人性的温暖善良化解了冰雪世界的寒凉。在作家晶莹明亮的文字中,简朴的生活方式,人与大自然的和谐相处才是人类文明的本真状态。无际的雪原再次成为这个带有传奇色彩故事的广阔背景。紫红的夕阳,蜿蜒而去的冰河,茫茫雪原上的村庄,厚门帘里喧哗热闹的小世界,这诗意而又现实、浪漫而又世俗的世界令人心驰神往。黑野鸡、灰兔子、独狼、狗、狍子和一闪而过的火狐狸,这些动物穿行在皑皑雪原上,使原本静止单调的冰河和山林变得生动多彩,变成一幅充满鲜活气息的动态画面。
  这部以动物为主体的小说中人物的出场均与狍子相关。狍子命运的变化引起人物心理和生活等诸多变化,对狍子围捕、饲养和找寻构成一部悲喜剧的情节线索。狍子的到来打破乡村的宁静,大自然的慷慨赐予,人性的纠结和贪婪都被作家曲折有致地叙述出来。热爱动物,尊重自然界中其他一切生灵,这是薛涛许多儿童小说的共同主题。动物在他笔下并非作为人类的陪衬而出现,相反在人与动物的共同家园中,它们与人类享有同样的尊严,这些动物表现出的善良、忠贞和勇敢与人类的某些自私、胆怯和贪婪形成具有讽刺意义的对比。在摄影师眼中,动物的眼睛最美,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因为“狍子和鹿的眼睛里含着泪水,羊的眼睛里有天真和哀愁,狐狸的眼睛里有怀疑,牛被杀时眼睛里有绝望和悲伤……它们不伤害我们,还为我们劳作,最后被我们吃掉。人类对不起动物。” 因此老连长来到狍舍的第一个动作是给狍子敬个军礼。
  薛涛的小说长于对少年心理丝丝入扣的描摹,尤其是对潜意识的描写。其作品令人着迷之处在于他将童年想象与动物想象完美地融合,绘出立体的富有时代感的生活画面。薛涛认为故事的真实性并不在于故事本身,而在于故事的含义。动物的生活与人类生活,以及大自然的变化在他笔下纵横交错,使得动物与人物的活动符合生活的基本逻辑,人物的行动也合乎情理,对事件的铺叙从容,将生活本身的一些不确定性给出令读者信服的文本阐释。比如小凸爸何以在发现狍子后激动万分,小凸的《野外生存手册》也为后来的历险情节留下伏笔,这也是故事产生令人信服和回味无穷的魅力所在。
  二、强烈的空间感,诗化的风格特征
  《月光下的狍子》这部小说具有很强的故事性,从深山密林到小镇上的饭馆商铺,情节紧奏波澜起伏,故事的主线是寻找小狍子,与此相应的是狍子南行,许多悬念设置支撑和推动小说的进展。动物与人类心目中的自然交融,作品用现代人的眼光和童心来观照自然,在日益商业化的社会氛围中守望自然。
  在薛涛的小说里,人与动物相遇是生命中美好的回忆,人与动物的离别则是成长之路上的伤痛和力量。小说中充满活力的场景动静结合,用以表现东北辽阔的平原,生机勃勃的生活,用远景和全景来营造对比并寄寓象征,具有强烈的空间感。个性化的语言和独到的叙事风格使作品细腻感人,呈现出一个生动可感的语像世界。薛涛的语言富有激情和感染力,象征手法的运用,灵活多变的句式极富有表现力。小狍子的几次失而复得都显得惊心动魄,是推动故事发展的主要情节线索。
  在小说苍茫的背景中,一望无际的雪原和蜿蜒的冰河,都给人一种寒凉的感觉,寒冷是贯穿作品的主题之一。黄草垛、红瓦顶、银白色的火车,沉寂的山林,静卧的村庄,这一组意象依次出现于作品中,中间穿插着黑喜鹊的报喜和淘小孩的哭笑声,营造出宁静而悠远的意境。“林木层层叠叠,雪原无边无际。冰河蜿蜒南行,远山苍茫。一只苍鹰忽高忽低,犹豫不决。东南方的一切都是看不清的景致”,这段景物描写生动勾勒出一幅静中有动的画面。空旷的雪原人烟稀少,偶尔闪出的一两个村庄 “老老实实趴在雪原上睡觉”,炊烟升起的村庄则像在吸烟,“把青烟从一截‘烟嘴’中吐到天上”。雪原上空的一弯月亮凄清寒凉,“像一块冰,清冷地照耀大地”。这些景物描写透露出一缕凄清和茫然,暗示小狍子生死未卜的命运。作家尤其醉心于对于落日的描写,比如“一轮红日正慢慢浸入雪原,它最终是要融化在白色的旷野”。这个红色的星球无数次吸引了小狍子的目光,在不同的情境中唤起时而惊诧时而欣喜的心灵悸动。
  作家以拟人化的手法来表现动物之间的情感交流,既有对动物心理的剖析,也有对人类伦理道德和价值取向的探寻分析。“而一个集体,在抉择的时候需要个人做出让步”,因此小狍子虽然舍不得离开山林,却也跟随集体沿着冰河走进人烟密集的大平原。薛涛笔下的动物各有鲜明的特点,“梅花鹿敏感多疑,东北虎格格不入,黑熊城府太深,野猪有时候鲁莽从事”,只有狍子是“天真无邪”的,难怪在东北人们会把那些头脑单纯的人戏称为“傻狍子”。小说在人与动物的交流中塑造人物性格,尤其侧重表现主人公的内心感受和意识流动。作品运用崭新的叙事手法,曲折的情节和强烈的空间感显示出独特的艺术魅力。作品以狍子和项圈的几度失而复得为线索来结构情节,狍子的行踪决定主人公的行动目标。作品中对人物的塑造几乎没有外貌描写,语言简约而富有生命力,充分调动色彩语言的表现力,尤其是以下这段文字:
  火车最终扎进一片紫红的霞光,把银白色的车厢镀成不均匀的红色。这场景太奇异,它们猛地停住脚步。它们一致头朝西,望着紫红的夕阳。雪雾纷纷落下,露出它们的真面目。让它们奔跑的是火车,让它们停住脚步的是这个星球,它的美丽惊心动魄,能吞没整列的火车。其实还不能判断这个紫球没有威胁,停下来观赏也是一种冒险。它们胆战心惊望着紫球。紫球外围的天空涂了鲜艳的颜料,边缘紫红,越向外围颜色越浅淡,渐渐过渡为橘红、橘黄,再远些是淡黄……
  这段描写表现了诗化的风格特征,色彩、声音和形象,意象新颖别致。薛涛擅于将人物的内部情感转化为外部的意象,营造动静结合的艺术效果。他赋予那些无生命的事物以生命的活力,使他的文字获得巨大的感染力,
  三、 清新的心灵世界,温暖的人文关怀
  生态文学是“以生态整体主义为思想基础,以生态系统整体利益为最高价值的考察和表现自然与人关系和探寻生态危机之社会根源的文学。生态责任、文明批判、生态理想和生态预警是其特点”。①对大自然的虔敬和对生命的悲悯情怀使作家倾注情感来写生命状态,每一个生命的消逝都令人扼腕叹息。白桦树上那些苍老或者年轻的眼睛注视着那群无辜的狍子,也忧心忡忡地望着这个越来越被异化的世界。这可以视为作家善意的提醒,其中隐含着沉重的悲伤。
  《月光下的狍子》虽然以大量篇幅来写动物,其实作家仍然是写人性,借狍子的生活寄寓人类精神理想的情怀,在动物身上发现人性的光芒,并加以凸现和夸张。比如诚实的品格,小狍子的善良和追求自由的天性,比如两只狗的不弃不离,独狼的勇敢坚定,以及狼群的团队精神等等。动物身上的这些品质正是人性中最伟大也最普通的品质,因而才使我们感动。表现这些品质的情节构成作品强烈的精神影响力,提醒读者要对自然界的生灵怀着善意和友爱。薛涛以感情饱满富有性灵的文字塑造动物形象,热情礼赞大自然的神秘与人类内在的精神品质,表现儿童清新的心灵世界,这些都如同他笔下的自然和动物一样令人沉迷。
  在当下的文化语境中,儿童文学应该守护孩子们身上未被世俗浸染的天真烂漫,抵御消费文化对童心的入侵,弘扬人性的光辉。薛涛以诗意的写实方式来表现人与动物的关系,表现残酷的野生动物生存法则,比如争夺狼王地位的斗争。他并非仅限于展现动物的生态性,而是追求诗意的审美境界,因此他所营造的自然世界便能调动起读者的通感系统。
  《月光下的狍子》深入到狼和狍子的内心世界,把握住让读者可信的动物心理特点,通过塑造个性化的动物角色,在动物主角的性格命运中艺术地折射出人类社会的某些习俗。小说自觉地把环境问题纳入自身的创作主题之内,表达出一种深切的人文关怀与情感,显示了人类对自然界的密切关注。作品热情赞美动物的个性、尊严、智慧和美德,洋溢着对野生动物既悲悯又礼赞的真挚情感,那些富有情趣与美感的文字和惊心动魄的情节既彰显人类的天性,又提醒人类始终记住人本是自然之子,与动物同为大千世界中的一员,并无任何特权。人与动物之间并不存在无法逾越的鸿沟,相反,二者有着太多的共同性。
  儿童文学是指向理想与纯真的文类,具有特定的审美诉求和哲学基础。浪漫的童年的诗性特征决定了儿童文学追求的是“更高的真实性”,最重要的并非事情的实相,“而是事情该有的样子”。②薛涛的儿童小说虽然倾心于讴歌自然,但其中灌注着中国社会的精神和时代气息。对大自然的敬畏感使薛涛笔下的童年生动亲切,他的童年书写便充满对人性的理解,因此他重现的童年才饱含真实性,表达了对当代儿童的真正理解。
  
  参考文献:
  ①王诺:《欧美生态文学》,第7页,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
  ②李红叶:《儿童文学视域下的童年书写——兼谈消费主义背景下顽童形象的塑造偏误》,《童年的事星空》第341页,接力出版社,2011年5月。
 
 
(编辑:moyuzh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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